1、

  分别多年,意外相逢。李林玉激动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牙齿打颤。龙承麦拍了拍她的脸,相信我,我们会好起来的。一切都过去了,不要抱怨,不要责怪,要宽容,要善良,要理解。她呆呆地看着龙承麦,龙承麦对她的不辞而别给予了温馨地理解,龙承麦觉得自己和所有的男人有着共同的灵魂,爱女人也渴望被女人爱。

  八年前,他们的出版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之时,却因为敏感问题生意砸了。一时如大祸临头,亲密无间的同学朋友纷纷做鸟兽散。也许误解了彼此。

  这次归来,他们想结束为还巨款付出的艰辛,为了诚信,为了生活计划重整春天。

  李林玉不能承受自身的压迫,她说,我们结婚吧?爱欲也罢,情欲也好,就像季节之河,河水暴涨必然外溢,这是毫无异议的自然现象,谁违背了自身的本性谁就将面临灾难。

  龙承麦望着她,一时无语,两眼默然垂泪。是的,那么多年忍受了多少艰难付出多少艰辛才还清了欠债,他们长舒一口气,幸亏没有自绝于人民!林玉,你比我坚强!我……

  李林玉捂住了他的嘴,以后我们好好活着——他们在很安全的地方很坦然地融通了,两个人融通得并不野蛮,而且非常细致。龙承麦和李林玉之间的默契相思由来已久,龙承麦还是第一次发现她那么渴望他的爱。他们好像流浪很久的人,在毒日头下的沙漠上跋涉非常疲惫,突然一头扎进湖水中。一夜都在用身体默默交流,他们终于筋疲力尽了,瘫痪在床上,中午饭也没吃,一直相拥而睡,好像放开手,恐怕对方再度分离。下午三点多,他们恢复了精神,吃了一点东西,然后又冲了凉。

  李林玉在穿衣镜面前梳理着秀发,龙承麦在背后抱着她,吻她的颈项,她色情的笑着,怎么,你还想……你若想,我会竭尽全力的。

  不,不不,你饶了我吧,我已经毫无保留地奉献了。你有责任让我恢复元气。再说,我得去找陈晓芳,我希望公司由她做更好。

  那你给她打手机?说我们终于拨云见日,东山再起了。阿弥陀佛。

  还是你想得细致。于是他给陈晓芳打了电话。陈晓芳说,晚上老地方见,现在我有事。正谈生意哩。

  李林玉望着他神秘的笑了笑,龙承麦也笑了笑。谁也没说什么。龙承麦从她的笑容里发现了一种信任,她知道,他们表兄妹之间的感情是纯洁的。

  承麦,你劝劝她,也该结婚了。

  是啊,人是渴望有个家的,家能包容一切。虽然有烦恼,但可能承受孤独。

  李林玉望着龙承麦迟疑了,然后眼睛红润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冷不丁地扎进他的怀抱。她浑身颤抖得厉害。在龙承麦的劝说下她才慢慢平静下来。她说,你去吧,我知道,创作就像你的生命。我给你们准备了我的办公室。

  谢谢。

  半夜才等来了表妹,她给龙承麦带来了惊人的消息,公司筹备好了,选择一个黄道吉日宣布成立,你看怎么样?

  龙承麦问道,注册资金多少?

  那你就甭管了?这是我的商业秘密。噢,你那本侦探小说什么时候完成?完了尽快给我。

  我们可以合作,我向你学点经验?

  合作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身上的东西借我用一下?

  什么东西呀?只要我有?

  生命的根,我想,下一代会特别聪明。

  表妹,你真会开玩笑?

  你说玩笑就玩笑吧?我知道你不肯借的。看来我是打动不了你了,一个李林玉就把你搞的神魂颠倒了,我是无可奈何。

  谢谢。鬼丫头。

  哼,就知道嘴上说谢谢,你就不会堕落一回?好了,不说了,看看我的发言稿如何?

  我觉得你有演讲天赋。

  真会说话。哎,你跟李林玉一起干,你考虑辞职了吧?

  已经辞职了。龙承麦望着表妹。他解释说是为了爱情才辞职的。哎,说正经的,表妹,你什么时候结婚?我希望你幸福。

  再说吧?现在结不结婚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的?你要珍惜青春。

  正因为珍惜青春,我才不结婚呀。

  我算服了,你总是有自己的理由。

  龙承麦理解表妹的心态,她表示要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一个人独往独来多好,无牵无挂。结了婚就有了麻烦。说起男人和女人建立的婚姻家庭,现实生活中的结合含有或多或少的功利性。功利性的目的是大数人的惯性思维。功利性其实就是物质享受,基本的生存需要,经济保障。试看结了婚的人有多少不是基本上的交换呢。陈晓芳的观点不是偏颇,而是从实际情况出发。龙承麦发现这个城市结婚和恋爱的人们,真正的爱情是微乎其微的。他想……男女相爱不结婚是一种明智的选择,过着同居的生活是一种社会进步。情人泛滥是经济大潮的冲击,男人女人为了缓解生活中的压力。结婚可能是生活中有的人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2、

  联合出版公司成立了。陈晓芳编辑,龙承麦领头创作的侦探小说出版了。龙承麦第一个想法就是送给白雪梅,因为她是理解他的。李林玉接过书来就提醒他,哎,应该送给雪梅一本,要不明天我们一起看看她,正好我也想找她谈谈工作,她想辞去经理的职务。

  那你得去,好好做做她的工作?

  我也不想失去她的友谊。

  对,是友谊。

  结果,临上飞机前半小时,李林玉改变了初衷。她的手机响了,她接完电话谦意地说,承麦,我们董事长从上海过来,你看多不凑巧?

  哦。龙承麦惊叹一声,明白了。他从李林玉手里接过身份证,然后退了票,最后他自己匆忙登上了飞机。

  龙承麦很失望,他没有找到白雪梅,她已经走了很多日子了。那一刻龙承麦特别失望,他呼喊着,为什么走了不告诉我一声,白雪梅,你是不是怨恨我?

  龙承麦身心交瘁,感觉格外累,不过副经理给他安排了一个服务生,她简直就像个影子,贴身丫头似的,仿佛受命监护龙承麦一样,他想从她那儿了解更多的事情,尤其白雪梅,她却一字不提,问什么都是说不清楚,要不就是不知道。东拉西扯她倒挺有神,让龙承麦感到非常气愤。没有文采,充大尾巴鸡。哼,也就是个使唤丫头命。

  第二天凌晨,服务小姐才把白雪梅的信交给了龙承麦,是白雪梅写给李林玉的一封辞职信。

  林玉台鉴:

  我走了,别怪我,既然生就了流水一般的命运,那么我只好到处流浪。我不能再干下去了,我怕失去我自己,所以我还得走。尽管遭受过挫折,但我是痴心不改。追求人生也追求艺术。我要走遍大江南北,真正深入大自然,一笔一划地重头开始——

  倘若你要问我为什么?我不能失去友情,不能让你感觉我不够朋友。还有一个原因,我不是做生意的材料。我怕宾馆经营不善,出了问题。不要问我的归宿在哪儿了?我想你们时我会打电话的。有什么特殊事儿找燕子就行。她是我的表妹,她给我保存信件以及一些物品。

  对不起李林玉,我最后祝福你跟龙承麦,知心到永远。

  你们的朋友白雪梅!

  龙承麦看完了白雪梅的信,服务员来了,请问,你贵姓?

  叫我燕子好了。

  燕子开着车,龙承麦坐在她身边,进入大山深处,天气不怎么晴朗,山野雾气朦胧,两个人一路无话。

  龙承麦一直望着大山的景色,夏日的绿意在山坡上横流,让人觉得景色神秘,怡人心怀。

  你怎么不说话?

  龙承麦说,怕影响你开车。

  李林玉现在对你好吗?

  她对我很好。

  如果你真想见到她,我会告诉你她的地址的。

  哦,她委托了你?龙承麦愣愣地望着燕子。她并不看他,而是看着前方,车子开得很慢,因为是盘山小道,她显得有点儿拘谨,聚精会神,车子在半山腰一个旅馆院内停稳。

  这家旅馆依山而造,具有西欧风格,他想,真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她疑惑地瞅了他一眼,他跟燕子来到一间客房,她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进门后,她说,这是我表姐的工作室。

  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不过你有什么东西给她就放这儿好了。

  好的,好的。龙承麦把书放在写字台上。

  她接过来一看,你的书?

  是的,请你转给你表姐吧?

  你应该把你的尊名大姓写上。我代表表姐谢谢你。

  不用,我们是朋友。

  是朋友,你怎么不敢承认她是你的女友?她对我没什么隐私,你对我还有什么可隐瞒的,真不理解。

  需要时间。

  龙先生,作为女人她渴望成为一个好妻子好母亲。一场大病夺去了表姐做母亲的权力,一个女人不能做母亲了,难道不是悲哀吗?

  白雪梅患了什么病?我怎么不知道?

  可你问过她吗?她是流着泪走的。她要走遍天涯海角。也许几年,也许是整整一辈子。

  哦,天哪。我误会了她,总觉得她是心甘情愿。今天你说了真情,你不说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对于不了解的痛苦也是无法安慰的。

  是呀,你了解了又如何呢?本来我不想告诉你,我觉得你们之间没有什么秘密可隐瞒了。她不想拖累你,她十分渴望过生儿育女的生活,但她说必须孤身一人了却一生,她在这儿给你留有一间客厅,你可以在这儿写作,想她了你就来,你是她永远的精神恋人。


  3、

  谢谢。谢谢她。她不会消沉下去吧?

  不会的,她让我告诉你,她希望你还是回到城市去,你的事业在那儿,不能随波逐流。你很有天分,你创作吧,不要让思想放任自流。你创作吧!

  龙承麦感觉眼前这个燕子分明就是白雪梅,他的视野逐渐变小。

  她改变了自己,无疑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她暗自忍受着巨大创伤,用笑脸迎接每一天,关怀他。可是没用的,他是理智的,他并没有破坏友谊,那只是他心空失落的一种疼痛的想象而已。

  从龙虎山回来,龙承麦就感觉身体很不舒服,总是回想起白雪梅说话的声音,她的声音是那么温柔,她总是那么冷静,对友人也对自己,善于奉献又不做作,和她在一起如梦如歌。你不会再迷惘下去,她让你感到了人生真情,作为男人,你能为她做点什么呢?她一点儿也不给你表现的机会。

  男人的责任应该使她更加欢乐,并不是做出多大的牺牲。主要两个人在一起简直忘记了世间的烦恼,彼此温暖了彼此的心房,在情感自由的世界里他们的情感曾压倒了一切,生命力将更加旺盛。

  显然,白雪梅很爱这个地方的湖光山色,很爱龙承麦,为了友谊,她只能选择远走高飞了。他喃喃地诉说着相思之苦,可他的情绪却茫然了。不,现在他比较理智,理智得很痛苦。在期待中甚至怀疑起自己来,他匆匆忙忙地赶来为了什么?关上沙窗,拉上窗帘,房间很暗了,他常常一个人苦思冥想。我们曾几何时相视而笑,在富有情调的房间侃侃而谈,设计、策划版式,预测发行量,赚钱了不能没有情趣。创作有思想有生活感动人的作品。

  记住,千万别因为我而影响你跟林玉的关系,你俩应该幸福,我们都是好朋友。白雪梅说。我们彼此不再要求重复冲动,只是美好的幻想开始了。他们对人自身的身体充满了神秘的好奇,人本身就是神秘莫测的。知道吗?男人通过女人了解自己,同样女人也是通过男人了解自己。交融的目的是使男人更男人,使女人更女人。让生活更加美好。

  非常羡慕你的生活。

  不,你只是流行于一种表面感觉,听我的话吧。

  白雪梅用她全部的热情和特殊的爱激励他。和她在一起真是太美啦。白雪梅,白雪梅,我不能没有友爱呀。

  龙承麦感到胳膊疼痛,忽然睁开眼,看见李林玉正在用力掐他,她一脸怒容,满心幽怨:你又做梦了?

  龙承麦浑身是汗,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同时也闻到了一种令人恶心的气息,他已经和李林玉睡在一张床上,总是梦见白雪梅,正像以前对李林玉的无限眷恋。

  李林玉放弃了到国外定居的打算,她说先生下孩子再做打算,不去澳大利亚,日后去不去挪威要看我们的孩子。

  龙承麦的情感生活出现了可怕的空白,李林玉整天托着个大肚子不要他离开她,他现在是正儿八经的酒楼副经理,收入甚丰,不为生计犯愁。

  龙承麦想象中的白雪梅要比身边的李林玉温柔得多,几次梦见如同真实的生活一样,李林玉说有我在,你就得安分守己。

  龙承麦在和李林玉共同守望这个孩子出世的日子里,他完全丢掉了不切实际的想法,这种生活虽然单调,还不至于乏味,他要爱他所爱。只是好多创作意识装入夜晚的梦里,他仍在快乐地创作。

  龙承麦微微感觉失落的是,他拯救不了女人,她们的前程将由她们自己来决定,你必须和李林玉一起生活。

  李林玉的温柔一扫往日的多疑。她感到幸福他也感觉到了幸福。她身体健康等待分娩,女人因为自己能生孩子而充满了骄傲。她的情绪像早晨的阳光一样美好,只不过她显得笨拙多了,他成了她的保护神,他们都沉浸在女儿或儿子的即将到来的梦幻之中,不不,这不是梦幻,而是触手可摸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