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周末,太阳憨憨地笑着,把柔柔的阳光轻洒在这看似空旷的深冬里。

  漫步在乡机关大院幽静的画廊前,忽然想起那一株株被遗忘在荒野间的丛丛枝梅,在这温馨的爱抚里,该是到了开放的季节吧!哦,阿双不是前天还打电话么,说他家的梅花今年开得挺早,灿烂得一院子,好美!就等着我前去赏景呢。

  趁着这难得的闲暇,搁下手中的活儿,踩上电车,沐浴着和阳,向着我连日牵挂的那个叫郑庄的小村子飞去。

  阿双是我刚刚帮扶的对象,与他仅仅通了几次电话,还未曾谋面。从电话里得知,阿双原本也有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只是因为在他女儿两岁的时候,妻子突患严重的精神疾病,家里的积蓄花光了,才遭受了如此的厄运。

  这次来,说是慰问,但一想到自己又没带有什么礼品馈赠,两手空空的,真的有些过意不去,蓦然,心中似有阴云弥漫……

  虽然阳光还是融融的,但心一沉,落寞便瞬间袭来。也是,正值隆冬时节,一路上没有鲜花作伴,这冬天的萧条难免会让人滋生出几分的寒意来。你看:野荷折颈而去,颓枝耸拉着脑袋,就连平日里那婀娜多姿的蒲柳也失去了往日的娇媚,变得无精打彩。正在忧郁时,忽然一阵清香扑面,我心头一震,啊!难道是……“冬花”?移步细端,小桥边,竟是一剪寒梅,瘦瘦的,活像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倚水曲照,浅绛沁香,在冬日里幽幽地开着。我不由地躬下身子,抚摸着她,心生爱怜起来……

  “玲玲玲!”,一串悦耳的手机铃声脆响,哦!是阿双的电话。我这才缓过神来,想着前面还有更美的景致在等着呢,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奔程而去……

  村口,我看见阿双在朝我微笑呢。阿双挺热情,与他攀起话来,就像是遇见了邻家的兄弟。  

  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阿双的家就到了。啊!看见了,房前,院内,高的,低的,层层叠叠,弥香轻摇,一树树金灿灿的梅花绽放枝头,开得多热闹哇!置身其间,就像是又回到了暖暖的春天里。伴随着浓浓的芳香略过,一阵琅琅的书声传来:“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循声望去,梅影里,蓬门边,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红袄绿裤,看那妆扮虽然大小很不合体,却也典雅大方,一枝梅花斜插在鬓角,那认真的模样,俨然一个古朴端庄的女子,笑吟吟地,多像刚从唐风宋雨里缓缓走来,摇曳在春光里,正在望我眯眯笑呢。我也望着她笑,轻轻的问:“叫什么呀?”“冬花!”她的声音甜甜的。“多好听的名字呀!”我一夸,她的笑声更甜了,甜得就像是院子里正在抱香枝头的腊梅花。

  此时,我只顾赏景,要不是阿双提醒,我竟然忘记了今朝何夕。阿双挺好客,执意邀我到屋里坐坐。

  走进屋内,我不禁有些凄然,环顾四周,屋里空落落的,紧贴后墙,摆着一张旧式条几,上面放着一个破旧的暖瓶,一台老得已经不能再老的电视算得上家里最有分量的家当了,默然地打发着这里浅淡的时光。再看这住房,估摸盖起来也有十几年了,至今连个墙体也没来得及粉刷,裸露在风雨里,似在诉说着这里曾经的沧桑与变故……尽管如此,但让人惊喜的却是,那贴满屋子的一张张烫金的奖状,像是一剪剪怒放的红梅,在向人展示着她不凡的历程和前景;还有偷闲在墙角边书架上厚重的那几本《论语》《唐诗》《宋词》……也散着墨香,映射出一抹与这个家庭似乎有点不太相称的景致……

  我沉思着,来时,我还在为自己的两手空空而自责呢。可现在看来,我觉得他们什么也不缺。与之相比,反而让我们这些自以为“富有”的人,却感觉有些自惭形愧了。

  正在沉默时,阿双从里间走了出来,特意为我沏了一大碗茶。哦!不用说,是用自家院子里采摘下的梅花炮制的,捧在手里,暖暖的,香香的,醇醇的。阿双告诉我,上次乡长来,他连说好喝,一口气喝了三大碗哩。我细细地品味,茶香入心……

  该走了,阿双和他的女儿冬花都出来和我道别。我向阿双请求:“已是春天了,就送我一棵梅树吧,我想栽在我家的院子里,天天看着她。” 

  阿双就挑了开得最艳的一棵送我,临别时还说:“好养活的,只要浇上水,不论哪里都行,栽一棵,一冬天满院子都是香的。”

  已经走得很远了,我看见冬花还站在那里和我招手呢,她就像一株婆娑的腊梅花,久久地,在深冬里站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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