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过去了,就不必再提,若说,心烦,还有淡淡的忧伤。

    我年轻时,一位老职工常给我讲基辅、讲斯大林格勒,讲那个风雪弥漫的早晨,他们吃过喷香的面包,昂首挺胸走进工厂。他的青春时光里有三年是在前苏联度过的,带着党和人民的嘱托在学习机械加工技术。每每讲到兴高采烈时,他会哼唱起《喀秋莎》《山楂树》《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歌曲,以助其得意直至。我只能做忠实的听众,听他絮叨那些陈年旧事,听他在陈述中一次次完善自己,听他埋汰和指责像我这般不求上进的年轻人,并且不声附和,以示尊重。

      而这些由来,缘于我不愿打碎一位风烛残年老人对往事的恋恋不舍。况且他的确是一位技艺高超的工匠。他的一方面的优秀,使他有了看不起别人平常至平庸的资本。

     水一般的时光,我终于不再多听他絮叨了。老人年龄大了,见我时常笑,满脸皱纹,秋菊舒展。间或,他会忘记我的名字,有时又想起,想起时便是一脸严肃,仿佛我的平庸恼了他的脾气。他依然腰板挺直,撑起一片气宇轩昂。他还会指责一些让他看不惯的事情,当然是在他神志清楚的时候,只是指责没有回响,没有谁愿意和一位偶尔发发牢骚的八旬老人过不去吧。

      他固执地保持着自己感觉上的高大,毕竟他是留过苏的,在他青春时期所处的那个时代,留苏学习绝非一件简单的事情。技术上、文化程度乃至出身,都需要经过严格的筛选。我一直没有对他产生过抱怨,也没有好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距离感。他是一名工匠,工匠让人尊敬。只要我们认同勤奋劳动诚实劳动是高尚的。

     渐渐地我也到了可以充分回忆以往的年龄。只是过往平淡,我没有什么可以炫耀和吹牛的经历。有时觉得自己很是平庸,精神上物质上都为匮乏,想多了便觉心累,罢了。

     时过境迁,人所处的环境不同,行事不免要变化,怀旧不是坏事,沉溺于怀旧,不免讨嫌。我倒是不理解一些人莫名其妙的怨气。有些牢骚大可不必,人心目中打的有个目标,达到了不免沾沾自喜,久之,免不了趾高气扬。心中装着华丽的灯盏,光亮不过浮华掠过,心中若是满天星斗,情怀就是广袤的夜空。

      其实平常不是过错,很多人会和我一样,不会成为技艺高超的匠,人,但工匠精神一定要有,一定要朝着成为工匠的方向努力。这份坚守与坚持是难能可贵的。

     书载,当年宋美龄喜欢梧桐树,蒋介石便在南京满栽法国梧桐。爱一个人,倾一座城。芸芸众生,做一件事情哪来这番霸气和实力。但可以坚持,水滴未必石穿,绳锯木断何时,只是月有阴晴圆缺,天有寒来暑往,若没有一片善良,满腔真诚,久久坚守,何以回馈岁月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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