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于家乡的思念是断断续续的,偶尔写下一些文字。积累多了,就想出个小册子,平时脑海中就寻些可以做书名的话,第一本《回望故乡》出了之后,接下来的一本想叫《乡音无改》。
  《回望故乡》的名字很简单,我在故乡生活十几年,远离故乡三十余年,在外生活的年头远远多于故乡。有距离了,才能回望,看看以前的生活,想想现在,记录些过往的美好,如是而已。
  “乡音无改”来自贺知章的《回乡偶书》第一首,算得上是家喻户晓:
  少小离家老大回,
  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
  笑问客从何处来。
  鬓角早已经花白,我还庆幸自己几十年来说着一口浓重的乡音。其实我也非常喜欢贺知章《回乡偶书》的另外一首:
  离别家乡岁月多,
  近来人事半消磨。   
  惟有门前镜湖水,
  春风不改旧时波。
  现在才知道不改“旧时波”的只有“门前镜湖水”。其实家乡的门前倒是常年有两个水坑,一口水井的。东面的水坑可以洗衣服,西面的水坑,主要是洗红薯或者沤麻。近年来人们吃水都是自己从山上引来的“自来水”了,水井已经废弃不用,门前两水坑都已经干涸,波也无从说起了。
  我自认为是个笨人,也许骨子里想坚守一口乡音。家乡男女出去后,再回家变了口音的,多被耻笑。变得最快的是嫁出去的姑娘,有的回门时已经是满口外乡话了,被乡亲们说“没成色”,可能流传几代。
  满口的乡音倒也并无多少不便,只是少了些高谈阔论,自己也略有卑意,很多时候宁可少说一句,决不多说,还可藏拙,利害相抵,也乐得这样。
  乡音很好听出来。县里在外工作的人很多,所以常常是一两句话别人问我家乡何处,我也会问别人,是乡亲,大致不差。
  我的自豪想不到戛然而止了。不久前回到县城,和一帮二十年多前的同学相聚,当时可能夸夸其谈,有些忘形了,后来有位同学说我说着话“撇家”,我自是不服。但静下来一想,也有可能。同学不会冤枉我的,毕竟在外面三十来年了,我自认为的“乡音”,其实已经被改良,有些家乡话转换成了普通话,不知不觉间会说到,而我自认为的四十多年一种话也早已经有些变质了,这是我的悲哀么?
  想起贾平凹,专门写了一本书《我是农民》,有人说,他自认为是农民而已,其实他的生活状态几十年来一直和农民关系不大,很多时候,你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不单贾平凹如是,我亦然。所以,我的书名还叫《乡音无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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