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军已经三年多了,还一直没有回家探亲,真有点想家了。我心里正琢磨着什么时候组织能批准我探亲?有一天后勤处长对我说:“你的探亲申请报告团政治处已经批准了,你把工作交接一下就可以走了。”我高兴地说:“谢谢领导的关心”,接着处长又对我说:“这次回去经过沈阳时先到军区办一件事情,找军区后勤部军需部要一些缝补材料,事情办完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一想到明天就要启程回家了,让我兴奋的一夜也没能入眠,这和许多战友第一次探亲的心情是一样的。家是我永远的牵挂,记得我当兵离开家乡那天,乡亲们欢送我们入伍的场面让我仍然记忆犹新,仿佛就在昨天。

我从内蒙边陲小站索伦上的火车,列车开往东南方向的白城站,到白城站终点后又中转换乘从齐齐哈尔开往沈阳的火车。车厢内人很多,没有买到卧铺票,也没有座位,我站了一夜终于到了沈阳。到沈阳后我先到军区后勤部军需部去,边防部队环境很艰苦,这几年部队干部战士常年施工、训练、建营房,衣服磨破了,鞋穿坏了,急需缝补修理。军需部的王部长曽到过我们团检查工作,很了解边防部队的情况,为我们多调拨了一部分修补材料(二级品军装、新的鞋跟、鞋掌和鞋订等等)。调拨单开完后,由军区被装仓库直接给部队邮去。手续都办完了,回家心切,我就急匆匆地往家里赶。花了8角钱坐上从沈阳开往抚顺的大客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抚顺高湾农场。一下车我心里就踏实了,终于回家了。不过从高湾到家没有公交汽车,还要步行走20多里的山路。

我挎着部队发的草绿色书包,书包上绣着五个红色的大字“为人民服务”,这是我一针一线亲手绣的。这一段路我再熟悉不过了,在读初中时每天都要走上一个来回。山路上就我一个人行走,我边走边用手绢擦头上的汗水,无心去欣赏周围山川秀丽的景色。渴了遇到小溪就喝上几口家乡的水,家乡的水真甜呀,已经好几年没有喝到家乡的水了。穿过几处树林和山岗,趟过几条小河又穿越了多处乡村庄家地,就到了我家的南山。我从山上望着久别的村庄,看见了家乡袅袅升起的炊烟,看见了我家的草房子。我急匆匆地加快了脚步,几乎小跑一样走下了山坡。在家门前的小河洗了洗脸,整理一下军装,我就直奔到家里。

通讯不方便,我回家的事情家里事先不知道。我一走进家的大门,就看到了父亲和母亲在院子里,我向父母亲敬了一个军礼。我说:“爸妈,我回来看你们来了,”妈妈说:“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呢,家里好准备准备,”我说:“准备什么呀,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离别三载回故乡,粗茶淡饭味道香。”爸爸说:“那不行,走了好几年了,好不容易全家相聚在一起。”爸爸一边说,一边忙着杀鸡,给我做探亲回家第一顿丰盛的晚餐。

这时,东西院的邻居得知我回来了也过来看我。都说我个子长高了,也胖一点了,就是脸有些黑了……我把碗筷放下,从炕上下地一一地向他们敬了军礼。我说:“你们都是长辈,我应该去看你们呀!“邻居的大叔、大婶们问寒问暖,让我回来就多住上几天,并让我有空到家里坐坐,我都答应了。

晚饭后我把从沈阳商店买的好吃的东西都拿出来,弟弟妹妹可高兴了。晚上我和家人聊了很晚,感觉累了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父亲咳嗽病还没好,还在坚持上班。早晨起来我特意到生产队给父亲请了假,带父亲到高湾卫生院看病。我用手推车推着父亲走了两个多小时到了医院,医生说是老毛病了治不好,只能维持了。医生给开了一点药后就离开了医院。从医院出来经过稻田中间的路坑洼不平,推车很吃力。这时正好遇见了咱村的姑娘小燕子,她帮我推出了最难走的一段路。在回来的途中,我对父亲说:“家里的情况,我想早点转业回来,”父亲说:“我身体不好,有今天没明天的,爸爸真希望你能退伍回来,但是部队更需要你,家里再难也能克服,你还是在部队安心工作吧。”我接着说:“爸爸,你是天下最好的父亲,宁可自己吃苦,也支持儿子在部队工作,您要多多保重,我会常回来看您的”。没想到这次回家探亲竟成为了我和父亲的永别。

第三天上午,村里五六个姑娘一起来看我。几年不见都变成大姑娘了,长得亭亭玉立,这些姑娘们是村里一道最靓丽的风景。在我们家乡周围的十里八村,就数咱们村的姑娘长得最漂亮。她们突然到来,让我措手不及。她们七嘴八舌,问这问那?问了一连串的问题。部队生活艰苦吗?参加珍宝岛战斗没有?什么时候退伍回来……?,我给她们讲了部队生活情况,最后我说:“我们部队驻防在北部边疆,生活条件虽然艰苦,但一想到保卫祖国的安宁,想到家乡的亲人,我就不觉得苦了……”

下午,生产队邀请我参加队里一个会议。我虽然参军了,生产队仍然把我看成队里的一员。支书先向大家介绍了我的情况:“小关到部队当年就入了团,入了党,每年都被评为五好战士,进步很快,现在又被提拔为军官,是我们村的骄傲……”我站起来向大家深情地敬一个军礼,并简要给大家汇报我的思想和工作情况。我说:“我当兵离开家乡时是乡亲们给我带的大红花,是生产队用最好的马车送我走的,转眼离开家乡三年多了,身在遥远的边防也时常想念家乡,是家乡的山水养育了我,是乡亲们从小看我长大的,我永远不会忘记家乡这片热土,永远不会忘记乡亲们的厚爱,永远不会辜负家乡人们的期望。我如果转业回来,就和家乡人们一道建设美好的家园。”会后,乡亲们还热情嘱咐我在部队努力工作,为家乡争光。

几年的时间,村里发生了很大变化。村子里修建了一座水库,村西头修建500多米长的渡槽,渡槽横跨在南北两山之间,雄伟壮观。旱田缺水得到了灌溉,看到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这一切,充分显示了集体的力量。村子里的乡亲们并不富裕,还处于比较艰苦的生活中。可是看到乡亲们的精神面貌,坚信家乡的未来一定会更加美好。

在家已经是第四天了,看到家里烧的柴禾不多了,这一天我哪也没去,自己上山给家里打点柴禾,整整打了一天的柴禾,够家里用上一段时间。晚上,我来到家门口小时候经常玩耍的的小河边。望着清澈的河水,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在第五天,我专门去看望村里的一户烈属马大爷,他儿子在解放战争攻打四平的战役中光荣牺牲了,二儿子后来生病去世了,就马大爷老两口生活。我给马大爷家水缸的水挑得满满的,把院子清扫了一遍,门前的路也扫了一大段。临走时我给马大爷敬了一个军礼,让马大爷多保重身体,幸福地安度晚年。

在家还能住上十多天时间,我想到亲属家走走,到战友、同学和老师家看看。另外最好利用休假时间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基本定下来,这样算起来剩下的时间还是比较紧张的。前几天来看我的那几个姑娘里,其中有一个姑娘或许以后会成为我的另一半,我们双方都在保守我们之间的秘密,她就是咱村的妇女队长。可是这时部队来了一封加急电报,电报就写四个字:“火速归队。”我拿着电报对父母说:“部队一定有紧急任务,军令如山,虽然假期没有休完,也必须返回,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样我明天就回部队了,”父母亲什么话也没有说,这时母亲却留下了眼泪……

这几天把乡亲们送给我的花生、瓜子还有水果等装了一大包,拿回部队给战友们分享。临走前,我到房后看看我以前亲手栽的果树,这些果树已经开花结果。我又看大门前栽的柳树,也已经根深叶茂。我抚摸着树干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如今这些树已经长大了,再也不用我浇水了。 

我告别了亲人,当我走到南山顶上又停下来,回头再看看家乡的小村庄,再看看家里的那两间草房。我看到了母亲还站在大门口望着我的背影,母亲心里知道我这一走不一定什么时候还能回来。我带着家乡亲人的嘱托,带着浓浓的亲情和乡情踏上了返回部队的路程。

第一次从部队回家探亲,时间虽然短暂,却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回忆。我想我不管走到哪?乡愁永远伴随着我,家乡人对于人民子弟兵的爱,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以及乡亲们的勤劳、善良和质朴永远激励我不断进取、不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