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年前的今天,夜已经深了。整个村庄安静的,如睡着了一般,偶尔一两声犬吠,像一把利刃,划破这夜的静谧。

48年前,七十年代初,经济刚刚苏醒,物质依然贫乏。没有电视的夜晚,各家各户天一黑,便都早早的关灯睡觉。

诺大的一个村庄漆黑一片,犹如被一块巨大的黑布裹了个严严实实。

夜已深,突然其中一户人家的灯亮了,微弱的灯光从昏暗的格子窗里倾泄而出,在黑漆漆的院子里投下一片淡淡的亮光。

屋子里传来时断时续的呻吟声。

屋里的炕上侧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大腹便便,一看便知已是大月份。女人的身旁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一边揉着惺忪的眼,一边问,“娘,你咋了?咋还不睡?”

女人一边从炕上慢慢的挪向炕沿,一边说,“三丫头,快去叫你大姐。”

被称作“三丫头”的姑娘,一骨碌爬起来,手脚麻利的穿上棉袄棉裤,跳下炕头,趿上鞋,拉开门闩,打开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三丫头不由的瑟缩了一下脖子,用手掩了一下衣襟,撩开单薄的门帘,疾步走向另一间屋子。“砰砰砰”的用力敲着门,一边敲一边喊“大姐二姐,娘喊你们呢!”

屋里的灯一下亮起来,一声“听见了”之后,只听到“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打开,大姐二姐一个跟着一个走出来,三步两步走向母亲住的那间屋子。

屋子里的女人已经从炕上挪下来,靠在炕头的一个柜子上,看到三个闺女相继而来,对大闺女说,“赶紧去喊医生,天黑,二妮和你姐做着伴去。”两个闺女听了,看着娘的样子,知道娘可能是要生了。拔脚要往外走,母亲喊了一声,“抽屉里有手电,拿着手电去。”两个女孩听了,收住脚步,转身打开抽屉,拿了手电,快速开门而去。

这一阵动静过后,睡在炕上的四妮和一个四岁的小男孩也醒了。母亲让三妮帮着弟弟妹妹穿衣服,穿好衣服带到另一间屋子。九岁的四妮知道家里有事了,虽然具体要发生什么,她并不知道。她听话地自己穿好衣服,跟着三姐去到了另一个屋子。小男孩并不想去,扭着头喊“娘,我不去。”

母亲此时已经顾不上说话,冲男孩摆摆手。十四岁的三妮一把抱起弟弟,哄着说,“娘有事,咱们去那屋玩会儿,待会儿再过来。”

另一边,漆黑的巷子里,大妮左手拉着二妮,右手打着手电筒,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穿过狭长的巷子,再走过一道街,停在一个大门前。大妮上前使劲敲着门。不远处马上响起此起彼伏的犬叫声。敲了好一会,才听到开门的声音,院子里的灯一下子亮了起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大门后,然后是拉动门闩的声音,门一下子打开了,随着门开的声音,传出一句问话,“有啥事呢?快十二点了。”

门开了,院里昏黄的灯光穿过院子,照在大妮二妮冻的通红的脸上。大妮冲着里面的人说:“医生,我娘要生了,让你过去。”里面的人听了,说了声:“知道了,这就过去。我去拿药箱,你俩快回去吧!”

两个女孩听了,转身跑着回去了。

孩子接生的很顺利,是个女孩,是这家里的第五个女孩,也是男孩唯一的妹妹。

从这一天开始,这个冬夜出生的女孩,开启了她的风雨人生。

长大后的女孩不止一次向母亲,和姐姐们求证自己出生的确切日期,是12月17日?还是18日?都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母亲说,那时没有表,也不知道几点了。只听你大姐回来说,医生当时说过一句话“快十二点了”。具体出生时过了十二点没有,也不知道。没有过十二点,就是十七,过了,就是十八。

女孩的出生日期成了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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