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河北省阜平县不老台村,一直延续着腊月里家家户户宰杀年猪的习俗。

  故乡的年猪是自家喂养、自家宰杀的。通常是开春购买半大的猪仔腊月里宰杀,或当年购买刚出生的猪仔来年再宰杀。

  年猪的吃食通常是自己家的剩饭剩水,适当再贴补一些自家种植的玉米、高粱和谷糠。

  小的时候,最盼望着能早些进入腊月,因为到了腊月就距离过年不远,就可以穿新衣、放鞭炮了,更为重要的是腊月要宰杀年猪,就可以大碗大碗地吃鲜香味美的杀猪菜了,这在过去那个物资极其匮乏的年代,绝对是件非常令人奢望的事情。

  杀猪菜最重要的原料就是宰杀的年猪肉,这宰杀年猪还是有一套流程的。

  村里谁家宰杀年猪,通常都要请几个帮手。杀猪的那天,这些帮忙的人一大早就会过来进行准备。他们有的负责磨杀猪用的刀,有的负责准备杀猪用的桌子,有的负责在院子开阔的地方,支起一口直径超过一米的大锅,注好水再用柴火烧热,还有的负责准备接猪血的盆子和褪猪毛的小物件。等这一切准备停当了,就进入到宰杀的环节了。

  宰杀时,通常先要往猪槽中放少许吃食,等猪过来吃时,负责宰杀的人们趁其不备,一哄而上,有的抓耳朵,有的抓腿,有的抓尾巴,麻利的将它摁倒在地,迅速用绳子绑好猪的四个蹄子,然后将其抬到专用的桌子上。负责宰杀的人在其脖子上选好刀口的位置,径直将一尺多长的杀猪刀插入,并顺势将刀柄翻转。喷涌的猪血伴随着猪的哼哼声,流入到事先准备好的盆内。

  等猪的哼哼声消失了,猪血也就流尽了。帮忙的人用刀子在猪的两个后脚丫处分别切一个小口,用特制的捅条顺着猪腿向猪身四周捅,然后向猪体内打气,等气打到一定程度,再扎紧切口的上方,这样整个猪就膨胀饱满起来,然后把它抬到支好的大锅旁进行褪毛。等猪毛褪的溜溜光之后,将整个猪悬挂起来,开始分解。

  分割下的刀口肉,切成大块,清洗干净后,浸泡四十分钟,然后冷水下锅,加入故乡特有的枣酒和包有花椒大料、香叶桂皮等佐料的料包,柴锅炖煮。开锅后除去浮沫,继续小火炖煮约一个小时。当用筷子轻松穿透整个肉方的时候,肉就煮好了,用肉勾将煮好的肉捞出备用。

  再在煮肉的汤中放入事先备好的萝卜条、干白菜、海带、干豆角等继续炖煮四十分钟后,加入豆腐和粉条等食材,待各种食材吸足肉汤汁后,撒上一把葱花,菜就炖好了。

  在炖菜的过程中,将备用的猪肉切成大片,起锅烧油加入葱姜蒜和豆瓣酱爆香,放入肉片回锅爆炒,并用酱油、生抽、咸盐和白糖增色提味提鲜,浓郁的香气瞬间就会溢满整个院落。

  此时,大人就会用家里特大号的碗盛上一碗菜,然后在菜上边盖满一层炒好的肉片,吩咐孩子们送给房前屋后左邻右舍的邻居们品尝。

  等该送的都送到了,帮忙的人也收拾停当了,大人们入席吃肉喝酒,孩子们呢,盛半碗菜,加上一大勺肉片,或蹲着或站着,大口大口地吃,吃得满嘴流油,那种感觉、那种滋味太美妙,太让人难以忘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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