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去看大姐,推开门,大姐正扶着学步架站在卧室门口犹豫着,看到我进来,蹒跚着想要转身,并缓缓的说了一句“那就等会吧!”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我还没来得及询问,姐夫听到我的声音,拿着铲子从厨房出来,走路有些摇晃,左腿似乎没有往日利索。问了才知,最近闹腿疼。听了,心里不由沉了一下。姐姐的起居全靠姐夫照顾,姐夫若身体有个不利索,两个人都要遭罪。

     姐夫看姐姐转身,便说,“等啥等,想去就去。小妹又不是别人,不用避讳。”说着,姐夫转身把铲子放回厨房,又出来走进卧室。

     原来这些日子,姐姐的旧病未好,又添新病。身上插的尿管已经不能正常排尿,需要一天洗管三次,到晚上平躺后方能彻底排空憋了一天的尿液。我去的这天,姐姐一天里多次有便意,起起坐坐已经好几次,却解不下来。我推门而进时,正赶上姐姐又想去卧室坐便,看我进来,便想缓一缓再去。

     卧室放着一张便椅,姐夫再一次服侍姐姐坐在便椅上,挤进开塞露,三个人一起盼望这次能够成功。

     我的脚底下放着一个垃圾筐,垃圾筐里散落着好几个医用空塑料瓶。姐夫说,这是给大姐冲洗尿管用完的空瓶。床头上整齐摆放着一叠衣服。聊天时得知每天大姐换下来的衣服,姐夫当天就手洗了。我听了,问,何不用洗衣机洗?姐夫说,一两件衣服不值当开洗衣机。我说,那就攒几件一块洗,这样洗衣服多累,本来一天就够忙的了。姐夫说,攒啥呢?不累,随手洗了就是。姐夫说的云淡风轻,但我听了,无比的心疼。

     姐夫今年也已经七十有八,早年间因伤病从部队专业到地方。身体一直不是太好。自从三年前大姐患病以来,饮食起居全靠姐夫照顾。大姐体胖,姐夫体瘦,单单每次仰卧之间,对于姐夫来说就是一个不小的体力活。况且还有一日三餐,喂药洗涮要侍候。

     大姐一天吃三次药,早上九点吃第一次药,因为饭后一小时才可吃药,所以八点之前姐夫要完成给大姐冲洗尿管,服侍起床、洗漱等任务,然后才能做饭吃饭。等大姐吃完饭,喝完药,推着轮椅带大姐下楼锻炼两小时。大姐扶着扶手架蹒跚走步,姐夫就在旁边亦步亦趋的陪着。十一点时上楼做饭,饭后让大姐躺下休息,再次冲洗尿管。然后简单收拾一下房间,洗涮大姐的衣服。三点钟大姐起床后,让大姐喝水,吃些水果后,再次推着轮椅带大姐下楼溜达一会儿。回来接着做晚饭。九点按时吃药,临睡前服侍大姐洗漱后,第三次冲洗尿管。然后用吹风机吹热被窝,让大姐躺下。大姐怕冷,一冷双腿酸痛。自从入冬后,每天入睡前姐夫都要用吹风机吹热被窝,服侍大姐躺下,并按摩双腿。夜里三点准时叫醒大姐喝第三次药。

     就这样一天天,重复着,一晃就是三年。

     听着姐夫唠着这一天的林林总总,真心替姐夫觉着累。这一天的工作量,即便是年轻人,一天下来也不轻松,何况一个年近八旬的老人。之前曾经向姐夫提过建议,找一个护工来吧!至少可以在体力活上帮一下忙。姐夫一口回绝,说,谁来了能像我这样细致?让别人来,我不放心。家里多一个人杵着,怪碍事的,还不如我自己。看着姐夫如此劳累,却帮不上忙,只能由衷的感谢姐夫对大姐的照顾。也祈祷姐夫能够没病没灾的有个好身体。

    说话之间,大姐摆摆手,姐夫走过去给大姐收拾,整理衣服,扶坐到床边,然后倒便盆,整理坐便椅,一串动作,一气呵成,拒绝我搭手帮忙。

    大姐身体胖,身量大,而姐夫身材偏瘦,单就体重悬殊上来说,这起卧之间的力量,每一次对于姐夫来说都有些吃力。但是姐夫并不让我插手,每次我想帮忙,姐夫马上制止,说“你不知道怎么用力。”看得出,姐夫和姐姐已经配合默契。因为每一个动作的连接,已经是一套熟知的流程。何时用力,何时借力,整个动作下来,两人配合默契。

    大姐是不幸的,正如她常心有不甘的叹息说,忙了大半辈子,眼看着老人送走了,孙男娣女也长大了,本该享两年清福,却没想到得了这种病。但大姐又是幸福的,有姐夫这么知冷知热,细致周到细致入微的照顾,无论是身还是心,又是至大的慰藉。

     世事无常,人间有爱。姐夫这一份浓浓的爱,不在言语,而在这一天脚步不停的琐碎里。看着相濡以沫,搀扶同行的两个亲人,既心疼又欣慰。帮不上忙,去不了累,唯有祝愿我亲爱的姐姐能够日渐康复,祝我敬爱的姐夫身体健康,一生平安!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