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古往今来有多少文人志士凭借生花的妙笔,用细腻、激扬的情愫写下了对家乡的深情厚爱。字里行间多的是离愁别绪,“身在异乡为异客、心归雁字家乡路、近乡情更怯……”

     于是,我想象,身在他乡的游子,他们跌宕起伏的人生定是别样的人生。

     我在家乡这片土地上一成不变地复制着生活,心里的滋味怪羞涩的,还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并没有消蚀掉我对家乡这片土地的终生热望。陀螺般旋转的日子都只为我筹备着这一刻,用笨拙的手为家乡命笔!

     北方的乡下,像我家乡这样的小小村落,随处可见,它如璀璨星河中的一颗星子,却也煜煜生辉。

     家乡的小村,有一个很清雅的名“大林台”,这个村名的由来颇有些意趣。“大林台”蒙语“70岁”,清道光年形成村落“大林台窝堡”,蒙语以年龄称人名,这是以人名命名村名。

      村子有百十户人家,宽敞明亮的房屋整齐划一,平滑结实的水泥街道,让小村体现着现代化的宜居生活。

      小村像位母亲,她安详的位居中央,而那土地啊,山川啊,河流啊,长桥与铁路……孩子一样地把小村簇拥着。

      农业生产是庄稼人的生存命脉。

      邻近小村的北面是一望无际的庄稼田,在农业还没有实行机械化的一大段岁月长河里,父老乡亲用他们勤劳的双手耕耘着农田。

      一大片的农田由一条南北贯通的乡村柏油马路分割成两块。如果说知识是科技的领引,母校就是我心灵的领引。五华里的路段,我在小村的这头,母校在小村的那头。

      料峭的春风吹着,路两旁的杨柳吐出了嫩绿的叶子,地里的泥土松软了,农人开始忙碌起来,犁尖上翻着土浪,带着希望的种子播进了土层里。

      一声春雷,好意地唤醒了睡梦中的种子,它们破土而出,沐浴如酥的春雨,欢快地生长。

      家乡的五月,处处荡漾在参差的绿海中,禾苗接天连碧,满眼的清新,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从这时起,种田人汗流浃背地将双脚埋进泥土里,过着“晨兴理荒秽,戴月荷锄归”的日子,勤劳质朴,是劳动人民的生命底色。

      秋天是一年里的黄金时节,农田里的庄稼,叶子由翠绿变成了淡黄,由淡黄成了深黄,在阳光下亮亮的耀眼。秋虫拉起了歌子,种田人挥动闪亮的银镰跳起欢快的舞蹈。在醉人的金黄里,吃苦耐劳的车辆,把一堆堆的收成送回家去。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杂花生树,河水清泠泠地流淌着。

      小村西侧的一湾秀水长驻永存。这是我们的母亲河——绕阳河!

      阳光像害羞的少女,温柔的抚摸着河面,微风拂来,水面波光粼粼,泛着碎金子般的黄晕。白鹅和水鸭浮在河面上,河水任随翅膀拍它,红掌拨它,终是含笑无语,小鱼也是乐天派,它们在水底呆腻了,挑逗鸭鹅来追逐它,嬉戏玩耍。所有的欢悦的心情,都随着起落的白色浪花融在流波的心窝里。

      河两岸的杨柳林是“绿色长城”,一湾河水,实在适宜绿树的陪衬,密密匝匝的绿林,亭亭如盖,这是鸟儿的天堂,这是放牧人的集散地。

      林荫深处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墓地。生活在小村里的人们,他们故去的先辈被安葬在这里。这里是小村的根。

      树干渐渐缩短,日光也渐渐黯淡,西天剩下最后一抹晚霞,岸边垂钓的人余兴犹在,放牧的人归去,牛羊的脚迹碎了一地。河水像一条链子,寂寂地流着。

      秋叶落了下来,寒风刮过,所有落在水里的影子被冻结了,再也浮不起来了,它们静待下一场春雨的莅临,重获新生。

      沿着河岸,在蜿蜒逼仄的林间小路里向南走去,20几分钟后,显现在眼前的是两条气势恢宏的铁路桥和公路桥。

      两座桥,横跨在河面上,竞显庄严。

      听老辈人讲,铁路桥建在解放前,东北三省沦陷,在日本兵的长枪与皮鞭的压迫下,穷苦百姓组成了浩浩荡荡的建设大军。这个庞然大物的落成,不知是用多少苦难者的血汗和生命换来的。

      一座桥,不仅是文化遗产,更是历史的丰碑。

      瞩视着眼前这两座奇建,卧龙般横在高高的河面上,呈东西走向。

      岁月悠悠,铁路桥更显巍峨。十一个拔地而起的高大的桥墩,稳稳地托住了桥身。那桥墩的粗壮怕是由十几个人的合拢才能抱得过来。走近桥墩,仿佛置身于山脚下,手放上去,那丝丝的凉意,让人感触着岁月的厚重与沧桑。抬头,望向头顶的桥身,它像一堵马上要坍塌下来的墙体,黑沉沉的挤压下来,给人压迫感。细看桥身的结构,每一个棱角,每一个间隙,每一个孔洞,都让人叹服建筑者的设计精巧,人世间的艺术真的是无处不在。

      沿阶拾级而上,踏上了铁路桥左侧的人行道,石板铺就。

      沿着石板路,扶着铁栏杆,踽踽前行,瘦弱的身影,悬在茫茫的天地间,仿佛不小心跌落下去就会摔得粉身碎骨。身旁,粗砺的碎石平铺在桥面,上面均匀的摆放条形枕木,一来一往并行的铁轨,在阳光下白凉凉的,格外的刺眼。偌大的桥身像张开的帆,欢迎风似的,让人心惊胆寒。顶着凛冽,果敢自心的视野升起,兀自有一种超然的暗喜。

      眼前铺展开一帧巨幅的画面,田野、山村、树木、河流、大面积留白的天空……风原是看不见的,又无所不在,她用无形的手替我抚摸着这里的一切,带上了我的体贴。我有着深切的体会,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

       公路桥与铁路桥结构相近,但公路桥是现代科技的产物,它的造型更优美。

       两座桥,像同胞兄弟、孪生姐妹、恩爱伴侣……架接着过去与未来。

      “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

      沿双桥向东走,转过一段弧形弯道,不禁使人惊奇,并列着的公路干线和铁路干线,由北向南如两条巨蟒,由远及近,直挺挺地窜过来。

      这两条路,多少年来丰盈着小村的日常生活。

      公路上穿梭的车辆如流动的蚁群。南来北往的客运汽车,时不时会在小村的停车站点逗留。“大林台”这个小小的车站点成了小村的烫金名片。正对着小村东部的铁路下,在建设时凿开了一个涵桥,涵桥成为了村里人走向外面世界的门户。

       铁路与一片农田毗邻,这里的地势较低,终年积水,村子里的“实干家”建了鱼塘。

      一条街连接着两个现代化的文明,村西,新建了娱乐广场,村东,就要数这个鱼塘了。鱼塘的面积不是很大,四周的堤坝拢得高高的。坝上栽种着成行的黄金柳,垂柳,金叶榆……修建了钓台、凉亭,摆放着石桌、石凳……

      这个鱼塘成了家乡版图上的新地标。作为那里的常客,喜欢一池清水,喜欢体味远离闹市的清宁,喜欢田间里一路流过来的静谧。

      坝底有一块空地,种着矮棵的农作物。荞麦开花了,铺成了洁白的地毯。细碎的白色小花攒在一起,它们似乎在商量着,如何将自己打扮得更加优雅。如果不低下身子与它们去亲近,它们才懒得配合你。它们活出了自己的姿态。

      一阵低沉的交响曲传来,大地为之欢畅,轰隆隆的声响,恰似旅途的协奏曲。不多时,火车飞驰而过,在一个个车窗的后面,想象着那陌生的容颜……“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我们都在各自的人生轨道上运行着,彼此成为生命中的过客。心底暗生问候,“愿远方的你,一切安好!”

     小村的美,俯仰皆是。一花一草,一虫一鸟,一孩童一智叟……一一去描述,那实在是太多了,也是不可能。

     四季迭叠,小村总能给人留下一个华美的转身。小村,有我永在的深情,家乡,是我身心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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