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仁竟然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小客店的老板。

他有些发福了,可是模样依旧。他到了这里?开了一家客店?贾仁接过书童递来的包袱,打开来,取出关牒。

店主,可还有客房么?他屏住气,盯着他看。

他瞥了一眼关牒,看到贾仁的名字,浑身一震,抬头盯着来人看。

大人?是你?哎呀,他惊叫着,扑通!他跪下磕头。抬头又看,大人!真的是你!

贾仁长长吁了口气,笑出了声。甄义!想不到,想不到!竟然在此遇到了你!

甄义回头大呼,娘子!娘子!贾仁看去,一个妇人内间快步走出来。

娘子,快来拜见恩公,这就是我和你提起的恩公,贾仁,贾大人!恩公,这是我的内人,娘家姓刘。

那女子仰着脸儿,打量了贾仁几眼,才低头叩拜,奴婢叩见大人!!

贾仁看了,那妇人也是五官俊秀。嗯,当年,甄义也眉目清朗。

甄义吩咐厨房宰了一只羊,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肴。

他斟满杯子,站起来,双手碰杯,朗声说,大人!七年前,要不是大人为我伸冤,我,我早成了野鬼。大恩,无以为报!天可怜,我们能又能见面!言语间,音已哽咽。

贾仁也站了起来,长叹一声,哎,不想我花甲之年,竟遭人构陷。被查没家资,罢了官职,遣回原籍!!言罢,已是双目莹然。

刘氏忙着布菜舀汤,也插话问,那么,大人的家眷呢,回老家可有什么人投靠?

贾仁又是长叹,我膝下无子嗣,夫人已经故去,回去老家只有投靠远方的侄儿,唉!他扭向甄义,你怎地到了此地?!

甄义喝红了脸,大人,自从大人从牢里放了我,就流落到这个小镇,做些小买卖,慢慢地,积攒些银钱,开了这个小店。

哦,生意可好?贾仁打量着房间。此地四通之地,客商不少,生意做得!

几个人又说了些闲话,书童已经吃好,出去收拾了房间回来。

甄义说,大人一路疲惫,先歇息,我们明日再谈。好,我也真是疲累了。

那书童扶着贾仁,去了客房。

书童服侍贾仁睡下,也熄灭了蜡烛。躺下了一会儿,又想起贾仁酒后睡到半夜定会起来找水喝。他摸黑起来,借着月色提了了水壶,蹑着脚,走去厨房找些开水。穿过走廊,却听到主人房子有声音传出来,他不禁靠了过去。

甄义的声音并不低。娘子,贾大人与我救命之恩。我该如何报答?

那女人沉吟半晌,才说,拿五十两银子给他?

嗯?太少了,才五十两!传扬出去,别人会耻笑我们。

那可也是我俩积蓄的一半儿了!女人有些急促。

那么,一百两!我们也算尽了力。甄义叹气。

女人没有言语,许久才又说,你想,他年过花甲,仅有个幼小书童,拿了那些银子,能咋样?不会被劫?被偷?被骗?他手无缚鸡之力的!可对我们,那是多年的积攒。

甄义叹气,唉。我们胼手砥足,也确是不易。可是如此大恩不报,我们日后如何做人?如何避天下之口?

那女人腾一下坐了起来,我看!不如,不如,杀了他!一了百了!你也不必再报恩,对他,也是个解脱!

啊!甄义也坐了起来,他也许久没有说话。

啪!他拍了一下手,对!既然说了,不做不休!先睡下,三更动手!

书童听得真切,吓得动弹不得。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蹑着脚回到客房。摸到贾仁的身体,开始摇晃他。

主仆二人从后门奔出来的时候,北风正紧。

贾仁抬头看,那圆月已经被乌云遮蔽。随着风儿,大片的雪花飘下来。两人沿路狂奔。

隐约中,身后似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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