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日”又到了。每逢这个节日,我的心里总有一丝的颤动。那种感觉,酸酸的,沉沉的,但却总也是暖暖的。

     时值隆冬,天公又不作美。一大早,东北风就扯起了嗓子,天空阴沉着脸,雪花也慢悠悠地飘着、像怀着心事,大街行人稀少,鸟儿也不知哪里去了,似乎整个世界都像死一般的沉寂。但是,在这个季节里,你凝眸细端,这大自然里的一切万物都是在生机着、盎然着。你看,冬麦正亲吻着沃土,蕴酿着;脩竹正抖擞着身姿,昂举着;颓枝正翘盼着春音,静候着。就连那一绺绺临风飘舞的“红丝带”,也正在我的心底曼妙着、温馨着、滋燃着……

这样想时,我的心里就润润的。心一润,好像北风也变得婉转了,天空也不那么狰狞了,雪花也变得妩媚动人了。

不是吗?虽然是寒冬,前天大嫂还打来电话,说她今年一冬心里总是暖的:乡里的人去了,医院的人去了,县红十字会上的人也去了。还说,自从我和他们一家结成了“对子”,大哥的脸色也好看多了,女儿的学习也进步了,就连院里的梅花也开得早了。

但我心里还是不踏实。一缕酸楚升起,不由地,我又想起了三年前大嫂的那封求助信来:……得了这病,还不如死了好。我感觉整天就像被死亡煎熬着,总担心今天的太阳,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看到升起。我不怕死,可我最怕被周围的人白眼,怕被亲人抛弃……我如同跌进了万丈的深渊。我的精神快要崩溃了,我想上天堂去,我看见他们在和我招手了……

没想至此,我的心里就像针锥一样痛。我在揣摩着:……前天大嫂打电话不是在安慰我吧?她和大哥相处真的还好吗?她的女儿真没辍学吧?那天,我听说她在我们乡信访办门口徘徊,像是在拣破烂。但那是周末,是在课余时间呀?恁冷的天,还穿着单衣,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能吃得消吗?

这样的天气,大嫂能扛得住吗?人一旦感染了这种病,就意味着身体免疫力的缺失,哪怕是稍微的感冒、发烧,弄不好,也是会要人命的啊!

我不敢再这样想下去,尤其是在这样一个风雪交加的天气里,尤其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

屋外:冷风吹袖,寒气袭人。室内:红泥小酒,炉火正旺。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我不再犹豫。我随即招呼过来一位同事:走!下乡去。

山路弯弯,心事弯弯。

想问小溪,小溪不搭我;想问小鸟,小鸟不理我;想问丛林,丛林不睬我……

我的心坠坠的。我一边走,一边思忖着......不由地,我又埋怨起大哥来:刚和你们结“对子”时,听大嫂说,有很长时间你就不理她,怕什么呢?你和女儿不是已经作过血液检测吗?“HIV”阴性不就意味着皆大欢喜吗?我不是给你讲过多少遍了,“小册子”上不是也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吗?这种病的传播途径只有三种:血液传播、母婴传播和性传播。与病人一般的交往,是不会被感染的。即使是夫妻关系,只要用好安全套也是没有问题的。难道你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吗?你不是答应过我了,要对大嫂好吗?常言说:百年才修同船渡呢,十年的恩爱,怎么能像天上的云朵,说变就变呢?哪能呢?况且,她是在一次输血时无辜染上的,你想,那么大的病,没往大医院去,不还是为了这个家吗?

摇曳在雪中,万千的思絮,犹如伴我的雪飘。一路的美景,顾不得欣赏。不由得我又惦念起大嫂来:每次见你,怕我们嫌弃,你总是小心翼翼,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不和我们随便谈笑,即便是你日常用的牙膏牙刷、脸盆毛巾,也都区分得一清二楚。一般的接触,能有什么呢?那年,温家宝总理到上蔡慰问,不也和病人握手了吗?不是说好的,为了女儿,一定要坚强吗?你还是那样悲观吗?“小册子”上不是说么,病人只要正常的服药,保持良好的心态,生命是可以延长的,延长到十几年、几十年早已是很寻常的事了。随着医学的发展,说不定哪一天,没准问题说解决就解决了。你想啊,风雨过后,便是阳光;冬天过后,春天还远吗。你看,寒风里,那凌寒的盆景,斗雪的红梅,浅底的鱼贯,袅袅的炊烟,若溪的车流……都在蓬勃日上地欢欣着、从容着呢。你瞧,那随风飘扬的“红丝带”也在向你微笑呢。

风雪阻不住,丛林隔不住,溪流挡不住……

不知不觉,十几里的山路,就这样一平一仄,一起一伏地延伸着。哦!看见了:一抹村庄,一片竹林,一扇门,大嫂的家就到了。

大门的两侧,几树梅花幽幽开放着:红红的,璨璨的,迎着风雪,站在枝头,弄着轻香,在朝我微笑呢。

门开了:大嫂、大哥、女儿,咦!还有她女儿的老师也在,他们都在向我微笑呢。

大嫂显得很美!一身新装,很潮的。一条火红的围巾,就像一缕“红丝带”,在她的胸前飘飘荡荡……

大嫂问我:“冷吗?”“一点也不。”我也在向大家微笑。

此时,我看见大嫂的眼眶里,有几颗晶莹的东西在滚动。是雪花亲昵的水珠,还是激动的泪珠,能辨得清。

此刻,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风还在刮,雪还在下。可我的心里却是馨馨的,融融的,已感觉不出一丝的寒意来。

大家都被温馨包围着。止不住,几双手,终于紧紧地、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好久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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