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鑫见到秀蕊时,简直是惊呆了,这个被母亲多次提起的女孩竟是这样的美丽。

  秀蕊正在和其他技术员一起维修锅炉,从锅炉里刚刚钻出来,虽然全身的油污,散发出一股呛人的味道,可是依然无法掩藏她的美丽,头发扎成刷把状,在翘起中洋溢着青春的激情,荡开了似水柔情的涟漪,带着迷人的美丽多姿。一身经过改装的工作服,紧绷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身材衬托的高低起伏,那高挑的身姿如同出水芙蓉般散发着亮丽的光泽。

  秀蕊是厂里的技术能手,一个女孩子却每天和男孩子们一起奔波于厂里的各种设备之间,保养维修,母亲常常赞不绝口的夸奖她。

  她坐在一旁的石墩上歇息时,用手不停的整理着自己的戎装,一会撩拨一下额前的刘海,或将两鬓的飘至前面的头发撩拨至身后,一会拍打一下衣服上的尘土,一会拉扯几下衣袖或裤腿……

  她聚精会神的忙碌着,即便浩鑫就坐在她的身边,她依然毫无感觉。

  待她稍稍歇息一阵后,浩鑫便向她打起了招呼。她却先是一愣,才说道:“你好!”

  趁她还在盯着自己看时,浩鑫赶紧自报家门,为了引起她的注意,特意强调自己的母亲就是她的老板。

  可是,她仍是那样平静的听着,像心灵无任何触动般,这让他多少有点失望。但更加让他失望的是又有工人来给她说要求维修设备时,她却立即站起身来,忙碌起来,那一刻,看着自家的企业有这样的技术员在这么勤恳的工作,浩鑫心中有的竟不是开心与感激,因为此时是这破工作破坏了他的心情。

  她围着设备爬上爬下,奋不顾身,身手灵活,让人总感觉身边的不是一位美丽的姑娘,倒像一个调皮的小男孩了。

  好不容易修好了,又有工人前来请秀蕊,当浩鑫想利用间隙赶紧说句话的时候,又有工人来喊了……

  就这样秀蕊忙忙碌碌,认真对待每一个工人提出的问题,基本不得休息。秀蕊的工作态度,让浩鑫觉得是与他在故意与他作对,又让他无可奈何。

  终于修好了最后一台设备,没有工人再过来叫秀蕊。浩鑫也跟着松了口气,赶紧凑上去,她却要去另一个车间。

  浩鑫顾不得许多,大声“喂”了一声,她却惊问道:“你有事吗?”似乎忘记了浩鑫刚刚的话语般,这让浩鑫几乎被累倒在地了,但浩鑫还是说道:“没,没有……”

  因为浩鑫心中有着小秘密,却不知道如何像秀蕊诉说,更害怕引起她的怀疑,只好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婀娜的身影及那翘起的头发在摇晃中翻涌的心灵的触动。

  等到下班了,秀蕊脱下工作服,穿上时装,显得更加妩媚。浩鑫站在门口叫道:“姑娘,我送送你吧……”

  说过之后,才后悔于一时的冲动,好在并未引起她的警觉,只是回了一句:“不用,我自己有车,谢了。”

  然后飘逸的跨上自行车,扬长而去,她行了许久,他手仍高举着,一脸憨笑。直到一个老师傅拍着他的肩膀,问他看什么时,才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

  从那以后的日子里,浩鑫总是三天两头往车间跑跑,想方设法的想和秀蕊套近乎,可是总是因她忙碌的工作而作罢。终于有一日,浩鑫心生一计,穿上工作服来到一台设备前,找到秀蕊说:“你教教我,我想学学。”

  秀蕊冷冷地呵斥道:“你想干什么啊?这是一两天能学会的啊?影响了生产进度你负责啊?”说完再也不搭理他。

  一连几天,浩鑫总是跟着秀蕊转悠。秀蕊知道他是老板家的少爷,不睬不理,佯装不知,尽管去做自己的工作。她知道这个小子没怀好意。

  终有一天,浩鑫憋不住了,主动搭讪:“歇会吧,咱俩聊聊。”

  秀蕊严肃地说:“现在是工作时间,知道这里是闲人免进吗?没事请你离开,别耽误我的工作。”说完,连看都不去看他一眼。

  她一脸的怒气,一通呵斥,浩鑫却丝毫不感到难堪,反而觉得心中十分甜蜜。

  后来每每秀蕊看到浩鑫,就冷冷地瞪他,似见了仇人一般,可是浩鑫还是经常会去,只为了看到她,否则,他害怕自己会失眠。

  但有一日,浩鑫真的没看到她,于是真的失了眠。第二日,带着不满血丝的黑眼圈早早赶去,正失神处,却看到老师傅,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小伙子,你是不是找秀蕊啊?”

  他木讷地点点头。

  老师傅叹息道:“唉,她走了,走了……”

  他惊异道:“那她什么时候再回来呢?”

  老师傅又叹息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他更惊讶了:“为什么呢?”

  老师傅叹息后道:“这是老板的安排,我哪能说的准呢?”

  他听后赶紧跑了出去……

  老师傅仍叹息着摇头:“唉,一个多么好的姑娘啊……”然后只是摇头,不再言语。

  浩鑫问道秀蕊时,母亲冷冷道:“是!对!是我让她走的。”

  浩鑫惊讶道:“可是妈妈,你不一直夸她是最优秀的技术员吗?”

  母亲冷冷地说道:“对,非常优秀,可是再优秀的员工,都要守本分。否则,都得滚蛋。”

  他更糊涂了:“她怎么不守本分了,你冤枉她了,妈妈。”

  母亲道:“鑫鑫啊,别跟我装了,你喜欢她,以为我会看不出来。”

  浩鑫道:“对,可是那不行吗?”

  母亲道:“绝对不行,她只是个打工的,你却是我的儿子。”

  浩鑫苦笑道:“可是妈妈,你以前不也是打工的吗?”

  母亲回答道:“可是现在不同了,我现在是老板了,不是吗?”

  浩鑫问道:“这有区别吗?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有区别,很重要。”

  ……

  浩鑫开着车四处寻找,想找到秀蕊,可是却没有目标,没有方向。

  那一夜,浩鑫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怎么回的家,反正母亲找到他时,一地的酒瓶,口中不停念叨着秀蕊的名字。

  母亲只好伤感、叹息,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秀蕊在他心中有着如此重要的位置呢?

  他苏醒后,整天将自己关在房中,母亲怎么劝也没有用。

  终于有一日,母亲心疼儿子道:“我可以告诉你秀蕊的消息,同时我也要告诉你一句,她真的没有你想得那么单纯,她去了红牡丹夜总会,她现在干什么,你应该明白了吧?”

  他听到母亲说的话,没看母亲一眼,飞似地冲出家门,开车朝着红牡丹夜总会的方向奔去。经过打听,竟真的看到秀蕊在里面被一群男人包围着喝酒。此时,她完全换了装束,一身粉红色衣服,摇曳着城市花红酒绿的味道,又似睡衣般,透着迷人的光彩……

  喝了一阵酒后,她起身离去,他赶紧躲藏起来,像生怕被发现的贼,却又悄悄跟在她的身后,她却走到洗手间,狂吐起来,长发披肩中,无力下垂着,仿佛轻轻的叹息。

  他阵阵心痛,好想上去做点什么,可是他什么也没做,也想不起要做什么。看过一阵,转身离去,她呕吐一阵后,用水冲干净了洗手池,又用水洗洗额头,让凉水渗透发热的额头,凉凉的感觉竟是那样的舒服。

  扶着水池,停留了许久,转身走出,刚回到吧台,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瘪粗男人拿着一瓶啤酒迎上来,无耻道:“秀蕊小姐,我早知道你是这里新来的角了,所以今天专程赶来。你看咱是不是先喝点什么,然后玩一玩……”

  她很惊讶地说道:“玩?玩什么?”

  瘪粗男人回道:“对,对,去我家也行,开宾馆也可以,五星的宾馆随你挑,保你玩得舒坦。”

  她听后立即花容失色,几乎气得浑身哆嗦了。看了一圈后,夺过他的酒瓶,将酒顺着他的头往下倒,口中怒骂道:“你这无耻的混蛋,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肮脏吗?有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的,流氓,畜生……”

  瘪粗男人发火了,伸出铁钳似地大手,将她的手紧紧抓住:“哼,他妈的,一个小姐,居然敢骂我,还敢朝我身上泼酒……”

  正在此时,只听见一声大喝:“住手!”

  瘪粗男人回头看时,正是浩鑫。浩鑫取过一张票在他面前晃动道:“我已经和老板将他包下了,先生,抱歉的很,请自便。”

  瘪粗男人不服气道:“可是她刚刚骂我,还敢朝我身上泼酒,就这么算了,太便宜她了。”

  浩鑫冷冷道:“那你还想怎样?”

  瘪粗男人回答道:“赔精神损失费。”

  浩鑫冷冷道:“你要多少?”

  瘪粗男人伸出三个手指:“没这个数,下不来。”

  浩鑫冷冷的从身上掏出一沓钱来:“你要三千,我给你一万。”

  瘪粗男人赶紧转身离去,浩鑫叫住他道:“不过,我有个条件,以后不要再在这位姑娘面前出现,更不要再侮辱她,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瘪粗男人赶紧应声离去。

  浩鑫这才转身对秀蕊道:“为什么来这个地方?”

  秀蕊将头转向一边:“你无权过问。”

  浩鑫道:“你在撒谎,要不然,你把头转过来。”

  秀蕊转过头来,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却又立即转过头去:”你别以你刚才帮了我,我就会感激你,我恨你,恨你……”她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声音也呜咽起来。

  浩鑫回答道:“我没想让你感激,也不在乎你是否恨我。”

  她竟小声哭出声来,用双手捂着脸。

  “你哭了?”看着秀蕊哭了起来,浩鑫递上纸巾。

  她却说:“我没有!”说完一把打开他的手,跑进自己的房中。

  浩鑫紧随其后,关住房门。

  秀蕊趴在床上大声哭泣,泪珠顺着脸颊涌下,打湿了枕巾,如水洗一般。

  浩鑫看得出这是心痛且无奈。

  秀蕊哭了一阵后慢慢地坐了起来,眼中残存着泪水,眼圈黑黑的,只是眼珠失去美丽灵气,木讷着。

  浩鑫递上纸巾,她没再拒绝,他趁她擦泪时说道:“我找了你很久,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也理解你的处境,可是你怎么也不该到这儿来啊?”

  秀蕊冷冷地说道:“你了解我的处境?一家人有的患病,有的上学,急需要钱,而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你了解什么?你是富家子弟,没钱的辛酸你懂吗?”

  浩鑫说道:“请不要怪我好吗?”竟也想哭泣……

  “我谁也不怪,这都是命,可是,有钱就很了不起吗?就可以无视别人的尊严,随意侮辱吗?”秀蕊愤愤地说道。

  浩鑫回答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秀蕊摇头道:“不!”

  “为什么不行?”

  “因为你是富家子弟,我只是个打工的。”

  “可是这和我喜欢你有关系吗?”

  秀蕊又泪眼花花了……

  浩鑫终于忍耐不住伤心地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之间要存在着这样一条奇怪的界线,让我想真爱一次都这么难,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哭的泣不成声,摇着头:“我求你,别说了,别说了,我求你了……”

  他也哭得撕心裂肺了……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哭泣的声音,透着对爱情的叹息与无奈,就仿佛一场梅雨,潮湿了心灵,发着肝肠寸断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