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福之塘,遍及乡野。或静卧于山谷之间,宛若处子;或镶嵌于田野之中,仿佛宝石;或环绕于村庄四周,恰似串珠;或散布于房前屋后,犹如明眸。倘若,登上武功山顶,极目远眺,或大或小的水塘,又如繁星洒落,在泸潇大地璀璨。

       在安福,以“塘”命名的村庄,可谓比比皆是。诸如塘头、塘下、大塘、塘背上、枫塘……不一而足。轻轻地,读着这些带“塘”的地名,顿有“风生水起”之感。以至于,眼前变换着波光和涟漪,耳畔充溢着鸟鸣与浣衣的声音,心中长出了杨柳和莲花,这是一种多么美妙的体验。

       因此,对于水塘,我有一种特别的喜爱。而让我最爱的,莫过于塘边的塘了。

       塘边,位于安福县洲湖镇,是江西省首批“历史文化古村”、“中国传统村落”和“全国历史文化名村”。一张张闪光的名片,承载着塘边厚重的人文历史。

       据该村《刘氏族谱》记载,刘邦后裔、安成思侯刘苍之裔孙、茨溪处士刘泳,字伯道,行五,人称“五处士”。唐乾符年间,刘泳兄弟四人(白芒处士刘洽、茨溪处士刘泳、桑田处士刘潘、笪桥处士刘潜)随父刘世熹避黄巢乱于湖南。父殁后,刘泳独奉母亲郑夫人归安成茨溪汤村。其长子刘珫(字继瑱)不受后唐爵,后追随楚王马殷有军功,封金吾将军,辞不就,乃得赐田五万于衡湘间。刘珫次子刘赞(字叔美),仕中书舍人,于乾佑末(923—936)致政徙居安成邑南古塘边,更名为刘栗(字景洪),为塘边一世祖,迄今已有千余年。

       走进塘边,仿佛走进时光的深处,我在时间的书页里,寻找村庄的密码。

       塘边的塘,缘起于地理形势。洲湖,古称“舟湖”。明清时,在此设有“水次公署”,专营漕运之事。千帆竞发,下安成,抵吉安,出赣江,浩浩荡荡,洲湖水上,一片繁忙。地处洲湖一隅的塘边,枕着丘陵盆地,而无青山秀水,于是,独辟蹊径,掘土为塘,围塘而居,自造风水,演绎了一场“耕读传家”“经商富家”的旷世传奇,令人啧啧称赞。

       驻足西塘边的中央,一口口方形的池塘,仿佛一串珠玉,晶莹剔透,煞是可爱。池塘畔,杨柳堆烟,微风轻拂,民居照影,别有一番情趣。微风徐来,杨柳照影,几只水鸭,轻划双蹼,水面上,泛起了阵阵涟漪。偶尔,也可以听见“噗噗”的声响,许是潜游在水中的鱼儿,到水面上打了一个“响鼻”。塘岸的青石条,时光早已将它打磨得铮亮,露出水面的部分,有青苔蔓延。一口塘,一个生命的世界,宁静中透着灵动。

       塘边的塘,浸润着“家商文化”。在塘边人看来,水聚财,临水而居,是吉祥之兆。塘边的民居,环塘而建,门户临水,水映黛瓦青砖,与安福其它地方迥异。自古以来,商人信奉“商家大门不朝南”的古训,因为商属金,南方属火,火能克金,那是不吉利的,必须回避。因此,在塘边,不管是单幢民居还是“群落”民居,大门的朝向绝不对着正南方。从现存的古民居看,大门的朝向是多方位的,有民居故意把大门开得偏斜,或用照壁挡着,都是为避开正南方向。而宅院中,安上一个大水缸,寓意“水漫金山”“聚水生财”,也是塘边人住宅的“标配”。

       俗话说:“塘边老表一把伞,走到外地当老板”。事实上,在塘边,千百年来,富商巨贾不乏其人。南宋时期的刘士信,以经商发家,号称“刘百万”,良田千顷,房屋百间,金银无数,是安福巨富。清乾隆年间,刘致美、刘继美兄弟俩,财大气粗,聘请工匠千余,耗资数万,光木匠搽刨子的桐油,就用了近百斤。历时两个多月,在池塘边建起了“江南第一”的“八栋屋”和“大夫第”。其建筑,飞檐翘角,雕梁画栋,蔚为壮观。清雍正年间,塘边富豪刘克绍,在庐陵府永叔路开的“同源金号”乃“望郡”首家,其资本无他号可抗衡。

       塘边的塘,蕴含了易经文化。“池临户处观鱼变,柏绕堤前引凤飞”的塘边,在村庄的选址、布局上,体现出“天人合一”的理念,蕴含着丰富的人生智慧。

       如果,用无人机航拍,塘边村的民居布局,就像一个巨大的八卦图。“S”形的鹅卵石路,绵延于村庄的中央,若隐若现,将村庄分成东西两个部分。而那些池塘,镶嵌其间,不正是八卦图上的“水点”吗?也许,正是因为这些“水点”吧,塘边人,硬是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令人艳羡。塘边人讲究“来龙去脉”,为护住“风水”,在村庄的东西两头,各筑了一道堤岸,东边为土堤,西边为石堤,再栽上翠柏,以便扼守住“风水”。

       水是生命之源,也是文明之源。有了“塘”的塘边人,秉承着“耕读传家”的传统,在科举考试中,也表现不俗。据家谱记载,自宋以来,塘边考取进士的,就有二十余人。至于举人、秀才,那更是不计其数。

       塘边的塘,造就了有“塘”的塘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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