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客厅的正中,一幅醒目的“黄山松”中堂两边,挂着两幅署名分别是“书童山”和“南溪秋月”的竹画。由于岁月的侵蚀,画面已渐模糊昏暗。原本灵动清澈的画中山水,现在仿佛笼罩在濛胧烟雨中。鲜活的花朵、遒劲的枝叶也如被寒霜打过一般,不再鲜艳,不再清翠欲滴。竹画画面上的竹签,因年代久远,有几处已断裂,露出小拇指宽的缝隙。

  然而,就是这样两幅竹画,它伴随着我已经整整37年了。37年来,我搬了好几次家。俗话说“好家搁不住三搬”,我收藏的许多古今中外书籍,珍藏的许多所谓“四旧”物品大都不翼而飞了,唯有这两幅竹画,一直与我不离不弃。每当看到它,我的心中就会涌出一股暖流。王大哥“千里寄竹画,祝贺结连理”的那一幕情景就会再现眼前。

  37年前的那个初春,经过多年的相识、相知、相恋,我和同班的她,终于走上了婚姻的红地毯。

  一间8平方的婚房,一套定制的350元的桐木家俱,拉开了我和她婚姻殿堂的人生大幕。

  妻的娘家不算太富裕,但比起我家来还是好了许多。为了爱女,陪同嫁妆还是相当给力的。除了生活用品外,一辆“永久”牌自行车,一台“蜜蜂”牌缝纫机,一块“上海”牌手表,一台“燕舞牌”收录机,外带一部“海鸥”牌照像机,“三转一响一咔嚓“全齐了。比起赵本山的小品“昨天,今天,和明天”中的家用电器手电筒,不知道要奢侈多少倍。真是给我挣足了面子。

  婚后的生活有阳光也有风雨。但“三十七年风雨路”,跌跌绊绊未停步。每当妻生气时报怨“当初我怎么会嫁给你,而且还会这么久”时,我就会得意的回答:“谁叫当初你是我用‘永久’牌自行车接来的呢。”

  婚礼在自家小院举办。一块宽大的红帆布帐篷覆盖在小院上空。两个烹饪火炉的烈焰映着红帐篷的红光,再加上门窗上贴的红对联、红双喜,所有人的脸上都是红光满面。婚礼虽简朴但也热热闹闹,红红火火。

  小院里人来人往。大家抽着喜烟,吃着喜糖,攀着交情,说着祝福话。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一只花喜雀也来凑热闹,停栖在门外的一棵大杨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突然,叮铃铃,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在门前响起,一个穿绿色制服的邮递员喊道:“华涛,包裹”。我一边应着一边在想,这是谁给我寄的包裹呀?当我看到寄件人地址是某省某市某部队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了,肯定是二哥!二哥姓王,本城关人,当年,我们共同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时,他是我们六个好兄弟中的行二。后来,他入伍走后我们一直未再见面。没想到二哥还记挂着我的婚期。

  打开几层包装,两幅散发着竹子的清香和油墨墨香的山水竹画呈现眼前。那黝黑的山峦,那滴翠的林木,那栩栩如生的花鸟游鱼,着实让我兴奋不已。尤其是在那个商品极度匮乏的年代,这两幅竹画摆放在一堆被面、床单、水瓶、玻璃匾之间,竹香墨香散发着浓厚的文化气息,显得格外高雅有品味。听着大家的称赞声,我这个所谓的文化人喜形之色溢于言表。

  第二年,二哥退伍了。在一次朋友相聚的酒席上,我才知道了这两幅竹画背后的经历。当年,二哥当兵时每月的津贴只有6元钱,为了买这两幅竹画,一次花光了他三个月的津贴费。为了能让我在婚礼前收到这份礼品,给我一个惊喜,他步行12公里山路,才在一个乡镇邮政所把竹画寄出。完成了他对朋友新婚的美好祝愿。

  日月不驻,岁月不居。一晃,37个年头过去了,至今,那两幅竹画依然在我的客厅挂着。每当看到它,我就想起了朋友间那份天然绿色的真情;每当看到它,我就看到了二哥纯洁晶莹的一片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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