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低小,屋顶青青草,白发谁家翁媪,大棉裤小夹袄……” 


  今儿胡扯几句古词,以颂儿时的小村庄。我在那里生活了七八年,还读了一年半的书。  


  我的那所小学校没什么好说的,孤单单的两排土坯房子,学校没有院墙,时常会有谁家的老母猪领着群灰头土脸的猪娃子哼哼呀呀地拱门而入,做一会儿旁听生。而我们的那个女老师,瘦瘦的,长得不怎么好看,说话的声音慢慢的、柔柔的,好像怕吓着我们似的。  

  记得第一天上课,我被很小心地安排在一个舒适的角落里。因为,在送我上学时,妈妈曾偷偷地告诉老师,说这孩子得了重病,怕活不长了,可他特爱读书,就由着他吧,请老师多费费心。说这话的时候,妈妈满眼是泪,女老师也是泪花闪闪。  

  于是,我被安排在一个最好的位子上,其实只是板凳比别人的宽点儿,课桌比别人的少了几条缝儿。和我坐一起的,是个特会照顾人的小姐姐,每天都帮我背书包、摆文具、削铅笔……当然,这也是老师特意安排的。 

  身体有病,就绝少像其他男孩子一样的淘气。很小的时候,我就会独享孤独了。见我可怜,老师便用课间给我讲课,所以我的学习成绩很好。

  老师对我很好,可我还是常犯病,从那宽宽的凳子上一次次地重重地摔在地上。妈妈知道后,哭了,说别让波子念了。女老师却说,波子很懂事,就让他念吧。我又继续留在学校,期末还考了个第一名,可评选“三好生”却没有我的份儿。  

  那天,女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摸着我的头说,波子,“三好”生必须得学习好、品德好、身体好才行,你身体不好……这样吧,老师给你发奖品…… 说着,她开始翻起办公桌来,可抽屉里除了课本和几支粉笔外,什么也没有。老师很着急的样子,又开始翻起自己的口袋来,并且从上衣口袋里翻出一个特大号的干咸菜疙瘩。她笑着把咸菜递给了我说,波子,奖给你了,很好吃的,你也是最棒的了。  

  我捧着这最高奖赏,美滋滋地回家了。  


  一晃四十年过去了,那位女老师也该七十多岁了吧,她的年龄和我母亲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