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才情的女作家,似乎都有一种通病:多愁善感,孤傲中带有一丝缠绵。张爱玲也不例外。可以这样说,张爱玲居住在爱丁堡公寓这些年来,不但完成了她的《倾城之恋》《红玫瑰与白玫瑰》《第一炉香》《金锁记》《半生缘》等小说,而且,在这个铁门深锁的公寓里与汉奸才子胡兰成演活了一场爱情悲剧。

  翻开张爱玲的短篇《迟暮》,惊讶地发现,文字在她的笔下,会钻入你的心扉里,跟随它一起咀嚼甜酸苦辣。“只有一个孤独的影子,她,倚在栏杆上;她有眼,才从青春之梦里醒过来的眼还带有些朦胧睡意,望着这发狂似的世界,茫然像不解这人生的谜。她是时代的落伍者了,在青年的温馨的世界中,她在无形中已被摈弃了……”

  掩卷,叹息!黄昏的阳光洒在古旧的阳台上,墙面上斑驳肌理有一种蒙尘的感觉。深褐色的铁制栏杆在背光的角度显得更加苍白,如她在《迟暮》中所感叹的流失岁月,以及在流失岁月中那一个孤独的影子,栏杆成为背光的“落伍者”。

  夕阳的弱光,仿佛散落在蘸满油腻的楼梯上,搅乱了整个楼梯的心思。微微地打开房屋的门,一本本能打开读者心扉的书籍,却让读者解不开她内心究竟隐藏什么?张爱玲的内心聚集了一大堆矛盾,矛盾得连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矛盾?也许,一个将艺术生活化,生活艺术化的浪漫主义者,注定要走向悲剧之路。

  的确,张爱玲把胡兰成当作了艺术化的完美之人。也许,她遭受童年父母离婚的不幸,导致她从小孤僻内向。然而,胡兰成是一个很会去挖掘人的内心的人,恰恰张爱玲,又是一个希望在自己不经意流露中,能让对方察觉的人。于是,当好几次她欲说还休时,有心的胡兰成却很快挖掘出她内心的独白。

  从小失去关爱、失去家庭温暖的张爱玲,面对一个知己又有兄长之情的胡兰成,她知道自己已找到真正的归宿。一向会洞察和挖掘小说里人物思想的才女,却不能洞察与自己有关的生活。一桢曾在爱丁堡公寓的花园里留下的倩影照,爱恋地赠送给胡兰成,然后在照片的背面写下了一行字:见了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我心里是喜欢的,喜得能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花园里的花,如她一样痴情,把酡颜而醉的花卉们不知如何倚向哪个方向?一部部小说完成,一张张汇款单寄到爱丁堡公寓,一样样礼物送给能洞察她内心的胡兰成。胡兰成曾在窗台下,对着皎洁的月光,对张爱玲说: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然而,胡兰成却背叛了爱得他如痴如醉的张爱玲。他把张爱玲的稿费寄养了外面的年轻女郎。等到张爱玲知道这件事,胡兰成已经与那个年轻女郎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岁月泛起了波澜,电影式的人生,还没有等到来世,便在现世引起轩然大波。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甚至一粒尘埃,都能留给张爱玲一番痛苦。

  拱手与倾注自己心血的书卷道别,静如流水一般平静,只留那一道眼眶里的泪水在转动,迟迟不肯滚落出来,怕惊动笔端里的人物嘲笑,也怕惊动花园里那些开得如痴如醉的花儿们。她拎着远离故土的行囊,离开了曾经一段绽放火热的恋情又黯然凋零的公寓,为读者写“倾城之恋”,又在自己的悲情中结束倾城之恋。

  1955年,张爱玲到了美国,与作家赖斯结婚,从此,开始了她后半生的新的人生。而她人生中的“半生缘”,却依然无法平衡她的前半生与后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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