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江帽天山穿越寒武纪

      这个秋日去澄江，不为看抚仙湖那一碧万顷的碧波，不为寻樱花谷如霞一样的红粉激情——那是阳春三月才有的艳遇，不为“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夏日美景，不为禄冲远离都市的尘缘、孤山的幽静、阳光海岸的浪漫，不为铜锅饭、铜锅鱼、贵如金银的抗浪鱼的口福，也不为远方和诗；只为到帽天山穿越寒武纪，拜谒地球5亿多年前的先民，寻根问祖、探生命起源、赏地球“显生宙”之美。

      上午9点过从昆明赶到澄江，小吃店一碗炸酱面落肚，就近在县城客运中心门口100元包车直奔帽天山。车向东南行五、六公里，离城郊坝子，沿057乡道进山。爬了四、五公里，到了一个如顶戴草帽的山下，路边写着“澄江动物群”的一个简易大门映入车窗。司机说“到了”，说好在门口等侯，我就开始一个人“穿越”。

       此地就叫帽天山，因山顶形状而得名，帽天山及周缘就是澄江动物化石群国家地质公园核心区。澄江化石地是国家自然遗产，也是中国首个化石世界自然遗产，是研究地球早期生命演化的动物化石宝库，澄江被誉为“世界古生物圣地”。

       沿经典化石剖面游路，进“澄江动物群首发点”展馆。馆后屋顶罩住的一片开挖过的山坡剖面，就是澄江动物化石群惊世一锤的首发点。

       那是1984年7月1日，天空下着小雨。中国科学院南京古生物研究所的青年科研工作者侯先光打着伞，和领路的民工一起，来到距澄江县城8公里的帽天山，他要来采集一种叫高肌虫的化石。围着山转了一圈，选好工作地点，他拿起小锤子开始砸石头。下午三点左右，随着一锤砸下去，一个半枚硬币大小的化石出现了，整个标本湿湿的，就像虫子漂在水里。他呆呆地看着那个标本，手颤抖着，同去的农民问他怎么了，他才回过神来。

       让侯先光无比惊愕的就是5.3亿年前地层中保留下来的寒武纪“纳罗虫”化石。这一发现打开了一扇洞察寒武纪早期生物面貌的窗口，因为澄江动物群的地质时代为5.3亿年，属于早寒武纪，更加接近寒武纪大爆发的起点，这是迄今为止人们所发现的寒武纪早期大爆发的最好实证，对认识地球生命演化有着极为重要的科学价值。这一发现被誉为20世纪最惊人的古生物发现之一。此后，我国古生物学家在帽天山进行了多次大规模的采集，发现的动物化石群保存非常精美，对采到的3万余块动物化石进行了多学科综合研究，取得了一系列举世瞩目的成果。

       了解了这惊世一锤的非凡意义，面对那片残破的崖壁，细察脚下玻璃罩着的化石，我不禁肃然起敬起来。眼前的泥石本无生命，但它却记录着5亿多年前的生命奥秘。

       展厅像一个弧形走廊，天花板模拟蓝色大海，巡游着寒武纪的生物。展柜虽不多，但陈列了有代表性的化石。壁上是化石生物的放大复原图。化石颜色有的是褐色，有的是浅黄色。形状大都是尺寸之间的不规则片石。生物留在石块上的痕迹，有的线状如蚯蚓，有的如虾，有的像竹节虫，有的像蝌蚪，有的伞状，有的鱼形，还有如花若草的、有翅有鳌钳有凸起球眼等奇形怪状的。

       尺岩寸石竟有大观。“知道寒武纪咱们的老祖宗是啥模样吗？”讲解员问参观者，大家摇摇头。讲解员指着迷你海豚一样的化石和壁图：“就是这个样！”众人哗然：“啊！始祖的始祖的始祖……原来也是一条小虫虫！”“不，是一条鱼！”

       “对，可能就是这条鱼，海口鱼。很长一段时间曾有‘云南虫是人类的祖先’的说法，但比它更往前的还有一条鱼，就是这条长不到3厘米，宽不足1厘米的海口鱼。它是仅发现于澄江动物群中的最古老脊椎动物，被称为天下第一鱼。”讲解员说。

       移步欣赏其它珍奇化石。微网虫奇形怪状的骨板竟然长在毛状动物的身上，凭此怪异荣登英国《自然》杂志6232期封面，成为化石明星。

       巨无霸奇虾，身长超过两米，口径可达25厘米，口腔内环绕着8排牙齿，头顶一对球状巨眼，身体前端伸出一对分节的、具刺状构造的大抓肢。庞大的身躯和利器成为寒武纪海洋的梦魇。

       软舌螺，像一只系着红绳的螺号。

       奇妙高足杯虫，如绽放在海底的奇花异卉。

       澄江小舌形贝，形似现代海豆芽。

       ……

        澄江动物化石群已累计发现200余种早寒武纪珍稀动植物化石和遗迹化石（其中80%以上是新属新种），是迄今世界上发现古生物门类最多的区域，展示出了完整的寒武纪早期海洋生物群落和生态系统。几乎现生动物的所有门类都能在澄江古生物化石群里找到始祖。

       动物群首发点存展的化石有限，但县城客运中心对面的“澄江化石地展览馆”让我返回时得到了补偿。

       出首发点，继续沿经典化石剖面游路前行，思绪还在寒武纪穿越。眺望虽已深秋仍满眼绿色的起伏山坡，恍惚是寒武纪的蓝色海洋。五亿三千万年前，澄江所属的滇中岛陆，星岛散布，屏障着远洋的惊涛骇浪，陆表浅海，海水清澈透明，气候温暖。成群的三叶虫相互追逐；怪诞虫、抚仙湖虫、长尾那罗虫、软舌螺在奇妙高足杯虫周围嬉戏；八瓣帽天囊水母，鼓荡着它的八条纤毛栉板悠哉悠哉的前行；奇虾张牙舞爪肆意捕杀；咱们的小祖宗海口鱼小心躲避着奇虾，选一处岛礁遮挡的浅水享受安逸、舒适……

      突然，狂风暴雨、山崩地裂，地球的先民们顷刻被掩埋在厚厚的泥石下面，历经5亿多年的沧海桑田，变成了岩层中的化石……

       正神游穿越，仿佛与古生物们有某种感应，一阵秋雨突来，把我从寒武纪浇醒回来。抬头一看，已到澄江动物群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