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物记》播种与结果,可以说,都是一个意外。

     做着一份严谨职业的我,业余时间爱好点传统文化,比如读些旧书、逛逛老物市场、结交有趣的手艺人等等。或许是我的这点爱好引起了本地文化部门的注意,2015年,市文广新局主办的《绿杨》杂志邀我撰写一篇有关扬州古籍版片保护的文章。

      当时,我对扬州古籍刻印虽说有点“如雷贯耳”的意思,但绝对谈不上有多深的了解。然而,正是那次采访写作,让我真切走近了这一有着千年历史的古老技艺,以及上世纪七十年代十多万枚古籍版片所经历的劫后重生,还有那些在喧哗尘世中寂寞坚守的老艺人。

      我被深深打动了,不仅为这一文化瑰宝的沧桑历史,更为艺人们痴心无悔的执着精神。有感情的文字总是容易引起共鸣的,《素笺不言,雕文有声》一文发表后,许多读者与我联系,称这篇文章写出了传统技艺的价值,写活了手艺人,并鼓励我继续写下去。 

      此时,同样热爱传统文化的扬州广电集团《壹周刊》副主编戴求先生,正有意开设一个“寻访手艺”专栏,我们一拍即合。从此,我开始了扬州手艺的专题写作。      

     我向主管部门找来扬州所有国家级、省级非遗项目名录,从中筛选出具有代表性的项目和传承人,然后逐一联系走访。由于这些对象都是“国大师”、“省大师”之类的名人,事务繁忙,采访他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当他们得知,身为公务员的我,完全是出于对传统文化的热爱而自发写作,都在意外之余给予了极大配合,不仅为我详细讲解,还积极提供资料。 

       随着采访的不断深入,我对“高手在民间1571415832134448_meitu_9.jpg”这句话也有了更真切的体会。有些艺人没有耀眼头衔,但手艺十分高超。然而,在这个“普遍看脸”的时代,他们用作品换取生存的境况并不如意。我觉得,一名有良知的写作者,不应当以外在光环来衡量被写作者的价值。兼具过硬技艺和虔诚之心,才是我们所要礼赞的对象。

     于是,在我的笔下,有了在红园门口摆摊的手工布鞋制作者、甘于寂寞的九O后裱画师、从不做假的老器物维修师…… 

        右图: 扬州雀笼制作技艺省级传承人王玉生(梅静摄)

      动笔之前,我按照惯常的写作速度,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用两年时间采访二十个左右的手艺项目,完成五千字左右的作品各一篇。但真正开工后,我才发现,自己的“预算”与实际相差太远。

       一门手艺传承到今天,往往是丰厚文化积淀和数代巧匠智慧的结晶,蕴含着很多专业知识,研究不透就会写出外行话。因此,每写一篇文章,我上网、去图书馆查阅的资料会多达几百页。同时,我还得实地走访,观察技艺流程。有时,一件作品需要多道工序、经年累月才能完成,我就从春到秋,甚至跨年度地跟踪采访。为了避免专业性强带来的晦涩难懂,我尝试用娓娓道来的文学语言,讲好其中的故事。

     经历如此的“文火细煨”,我的写作速度减缓到了每年只能“出炉”四五篇。当我写完筛选出的二十三个手艺项目时,时间已过去了整整四年。 

       有人说,在凡事都讲效益的今天,我这样的写作有点不值。但在精神上,我觉得自己收获了很多。每一项技艺,都如同一扇神奇的窗户,引领我走进传统文化1571415412489658_meitu_3.jpg的广袤天地,使我不断地增长见识。每一次与艺人的对话,又仿佛是一次灵魂的洗礼,让我懂得什么是心中有念,什么是秉烛前行。

     在采写过程中,给我触动最深的是,几乎所有的艺人都会说这样一句话:“根,不能在我们手上断了。”这根,不仅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造物技艺,更是一种人与物之间的真诚尊重。在工业化生产的浪潮中,它不可避免地日趋边缘,但愈显珍贵。 

      左图:采访盘扣艺人(刘江瑞摄)  

      四年“慢耕”换来的是“多汁”的果实。几乎每一篇文章完成后,艺人们都会感叹:“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写到我们心里。”专家们评价:“你以散文风格写手艺,功在传播,值得称赞。”中国作家网、银河悦读中文网等多家网站也纷纷予以转载。2019年6月,江苏人民出版社决定将这些文章结集出版。

      如今,手捧这枚果实,我要向浇灌、呵护它的人们,衷心道一声感谢。他们包括:引领我写作这一专题的戴求先生;给予我专业指导的诸位艺人和大师;为本书提供图片的摄影家;对本书进行策划的慕相中先生;精心设计版式的大旗老师等等。

      尤其是江苏省文联主席章剑华先生,在百忙中阅读我的书稿并欣然作序,这是对我的莫大鼓励,我将铭记在心。扬州市文联老主席曹永森、刘俊,扬州文化专家管世俊,对本书也给予了关心支持,在此一并致谢。

      做一名传统文化的执灯者,为它烛照一点光亮,我快乐,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