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九月九,又是一年重阳节。每逢今天,我都会想到父亲。因为第一次对九月九有关注,还是源于父亲。 


  那一年,倡导干部队伍年轻化,父亲主动申请离休。离开工作了大半辈子岗位的父亲,依旧负责着老干部们的离休生活。 


  那时没有电话,更没有汽车。每逢局里有活动,父亲都是骑着大二八车子,走村串户,去周边村庄通知他的老伙计们。 


  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有一天清晨,父亲推着他的大二八要出门,我问父亲,去干啥呢?父亲说,今天重阳节,老干部局有活动。 


  那一天,是我第一次听说重阳节,也知道了那是老人节。意识里,那是父亲的节日。所以后来的很多年,每逢这一天,便会想到父亲,它又成了思亲日。 


  父亲已经去世近二十年,但他的音容笑貌,却在记忆里历久弥新。 


  记忆里的父亲,永远是挺拔的身影,慈祥的面容。 


  记忆里的父亲,戴着老花镜坐在小院看报纸,偶尔拉一下镜框,隔着镜框的上梁瞟一眼正坐在墙头摘葡萄的我,说一声,小心点,馋闺女。 


  记忆里的父亲,吃完饭的碗里,一定是干干净净,不留一粒米粒。 


  记忆里的父亲,拉着架子车,在田地里弓着身子用力向前拉车的背影,告诉我什么是坚韧。 


  记忆里,躺在病床上的父亲,用微弱的声音对我们姐妹几个说,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娘。 


  记忆里…… 


  其实父亲在我的印象里,留下的记忆是有限的。 


  童年时,父亲在外地工作,常年在外,只有过春节才回来。所以整个童年,父亲的印象是模糊的。直到少年时,父亲才调回县里。现在不过十分钟的车程,当时因为土路泥泞,一辆自行车骑到单位,最少也得四十多分钟。由于工作繁忙,加上交通不便,调回来的父亲依旧住在单位,回来的次数并不多。 


  真正的和父亲接触,是父亲离休之后,那时我已经初中毕业。离休后的父亲,真正的回归了家庭。在文职干了大半辈子的父亲,回到农田,依旧是一把好手。父亲离休后,开始侍弄家里的二亩七分地。而我,便成了父亲的小跟班。 


  记忆里最深的两件事是,村南头的二亩地,由于南高北低,浇水不顺畅,父亲便带着我,拉着一辆架子车,把南头的土一车一车拉出来,拉回到村口的菜园子。一个村里,一个村外,那遥远的距离,现在想来还感觉到腿疼胳膊酸。 


  曾有邻居看到说,别费那劲儿了,那土随便找个地儿扔了算了,那么远拉回来,也没啥大用处。但父亲做事一向有他自己认定的理儿。 


  记得那几天,父亲拉车,我在后面推车。体力已达极限,感觉这土永远也拉不完。 


  虽然说过程是痛苦的,但经过那次锻炼,体力有了韧劲,再遇到出力的活儿,从没觉的有多难。 


  另一件印象深刻的事是,每到秋天,和父亲一起到村北头的旱地摘豆子。那块地种了绿豆和豇豆,每到秋季成熟的季节,每隔三五天,便要去摘一次。 


  摘豆子是一件无比枯燥的事。 


  豆子长得密实,需要蹲在地垄间,在低矮的豆棵子上仔细地翻叶,采摘。我和父亲,各把着两垅豆子,各摘各的,全程无交流。枯燥重复的动作,寂静无声的田地,时间变得无比的漫长。 


  但每次劳动结束,打包豆子时,看着满满的两蛇皮袋子的豆子,父亲都难掩喜悦。那一刻,夕阳照在父亲的侧脸上,给父亲红黑的脸庞镀上了一层金光。我的心情也因了父亲的喜悦,顿时开心起来。 


  返程时,一人驮着一大袋子豆子,一前一后骑行在崎岖的乡间小路上。看着父亲的背影,心里无比的踏实。 


  那一刻,永远想不到,这个让人踏实的背影,终有一天要离开。 


  时间如洪水,咆哮而过,带走了我的青春,我的梦想,我的希望,和我的爹娘。阴阳路远,天人永隔。相逢,唯有在梦里。 


  不知是我思念娘,还是娘惦记我,梦里常见到娘,而父亲,除了前些年偶尔梦到,近几年很少梦见。 


  今天是重阳节,也是思亲日,愿父亲能走进梦里一叙,听我说生活的琐碎,告诉我他和娘的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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