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寒来暑往,再过几天又到了中秋时候,不知从何时起,每逢中秋欢快的节日气氛中我总觉得有一丝淡淡的哀愁,或许因为自己已经不再年少,或许这几年我见证了人世间太多的悲欢离合与生死无常。


  记得在十二年前的农历八月之末,那是一个寒风刺骨的秋夜,我的外祖父,因罹患不治之症撒手人寰,而离开了人间,也许从那年起,每当中秋月圆的时候,我都会自觉不自觉的感到伤感。我虽然在我的相关文章里给大家讲过与我外祖父有关的一些故事,但是因为那些都是我听我母亲转述的,所以很零散。和许多居住在华北地区的中国人一样,当年我的外祖父是“卢沟桥事变”发生以后参加革命的,是侵华日军的残暴把他和他的兄弟姐妹逼上了抗日的道路。我外祖父在抗日战争时加入的是八路军冀南军区的队伍,转战的地区是今天河北西部的广袤平原,执行的是敌占区的锄奸和我抗日根据地的保卫等特勤任务。据记载,当时几个在冀南地区助纣为虐的几个汉奸,就是被我外祖父和他的战友除掉的。


  虽然在他生前为了使他的情绪保持稳定,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每当面对他的时候,对发生在他和他的战友们抗战期间的陈年旧事很少提及,再加上文革时他被以莫须有的罪名打成所谓的“走资派”,他那些与抗日有关的个人笔记在红卫兵炒家时被付之一炬,但从最近几年我在网上找到的当年他所在的八路军冀南军区抗日纪实来看,其当年的工作与生存环境是极其险恶的。当然,几乎所有从抗日战争中幸存的中国军人无一例外都有一段饱经沧桑的记忆,即使这些记忆往往会因其满含风雨血泪,而让我们情难以堪。但还是有许多属于我外祖父的抗日往事被流传下来,虽然只是一些记忆的碎片……


  那是一九四二年春末夏初的一天,当时正是日寇扫荡我冀南军区的党政军机关的时候,我外祖父和他的几个战友被日本鬼子围在了冀鲁交界处的一个村子里面,强行突围的成功机会,由于敌人兵力太强,已经成为不可能的事情。我外祖父和他的战友就合计大敌当前应该怎么办的问题。“鬼子人多,而且气势汹汹,一定是对着我们来的,横竖都是死,不行就和这些畜生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反正绝不能让他们在我们中国的土地上横行霸道。”“对,对,跟他们拼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大多数人主张跟鬼子拼命,虽然只有为数不多的弹药。


  这时候,听到他们议论的老乡,也是我们八路军的军属张奶奶来了,她听说鬼子要进村扫荡,就知道我外祖父他们会合计如何突围,于是,就来找我外祖父他们商量对敌之策,当她听了我外祖父他们要和鬼子拼命的计划,就急了,忙说:“孩子们,先别急。虽然这次鬼子来得多,但他们还没发现你们是八路军。倒不如,你们先到我和我的邻居家去,装成我们患病的儿子,看看能不能把他们糊弄走。再说,鬼子别看狡猾,其实他们也是肉眼凡胎,也有怕得病的不是。这打鬼子抗日是长远的事,只要你们不被这些畜生发现,日后有的是机会让他们上西天。”“张奶奶,你说的理倒是这个理,但是如果被鬼子发现了,我们不是要连累你老人家吗?”“孩子们,你们不用担心,只要你们不说话,一切有我来安排。”就这样,我外祖父他们就到了张奶奶和邻近的几户老乡家里装起病人——烈性传染病的病人。


  要说这鬼子还真的怕有病人的人家,也许鬼子们恶事做的太多了,怕遭报应,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鬼子们懂得疾病对军事行动所产生的威胁和损害,所以当他们进村挨户“搜查”八路军的时候,一发现这户人家有病人的时候,溜的比兔子都快。就这样,我外祖父他们在老乡的帮助下躲过了日本鬼子的屠刀,在鬼子离开村子以后,又投入到抗日战争的滚滚洪流之中。


  而由于张奶奶一家在抗战年代极其危险的情况下冒死相救,我外祖父他们也和张奶奶一家有了患难之交。因此在从那以后二十多年里,出于对他们一家人的感恩,我外祖父每一年都要带着土特产去探望张奶奶一家,直到文革开始。


  我外祖父他们就是在冀南老乡的一次次舍命相助下,才打跑了武装到牙齿的日本鬼子,而这些冒死掩护像我外祖父一样的八路军的普通的中国老百姓,和参加抗日战争的中国军人一样,都是我们这个饱经风霜的民族的脊梁。


  于此,每当我面对那些纪录当年先辈们与东洋倭寇铁血的图文时,总会被泪水模糊视线……


  也许是巧合,在我写就此文的时候,天上又刮起了瑟瑟秋风,并时不时悄无声息的飘下了伴着丝丝寒意的绵绵秋雨,这一切和十二年前的中秋有些相似,只不过我的外祖父和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已经阴阳相隔。秋风秋雨又中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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