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宁静的八角楼

　　八角楼是宁静的。

　　八角楼在井冈山茅坪，茅坪正在打造成为全国最美红色小镇。和风夏日，我来到八角楼，心中很是虔诚。

　　在小学课本上，读过《八角楼的灯光》，当时总以为，八角楼，就是一座有八个角的砖木结构的小楼，那座小楼置身于青山绿水中，有鸟鸣，有花香，白天有蓝天白云的陪伴，夜晚有如豆的煤油灯照耀着，昏暗的煤油灯下，毛主席披着衣服，在奋笔疾书。

　　顺着人流，我也成了“传承红色基因，感受绿色生态”的一名游客。迎面看到一棵大树，那大树直冲云天，树的后面是几幢土黄色泥巴房和几间青砖房子，排列整齐，在我眼里成了一幅图画，也成了井冈山特有的红色符号。

　　轻轻踩在卵石小路上，很有仪式感。其实，一下车，看到八角楼的指示牌，我的心里就有了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这地方，不寻常，值得花时间好好看看。

　　在“枫石”旁，与迎面走来的三名美女相遇，她们着红军女战士服装，还认真地用带子绑着腿，刚刚从八角楼走出，满脸挂着喜悦。她们的足音，轻敲着干净的卵石小路，就像当年的女红军回来了，看着亲切。

　　就说说这棵枫树吧！井冈山斗争时期，毛主席经常在枫树下看书、思考问题、找群众访问情况，这棵枫树长在石头缝里，主席曾借此打比喻说，这棵枫树长大后，把石头撑开了，我们闹革命，现在的力量弱小，但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能撑破蒋介石反动政府这块大石头。

　　这席话，是铮铮誓言，是坚实的信念，也是殷殷希望。

　　枫树下，长着多少故事呀！

　　夹在人流中，我来到“谢氏慎公祠”，从公祠的侧门，进入一个宽敞的院子，此时，背后的青山静穆着，头顶的白云流淌着，小院里的青松翠竹肃立着，屋檐下悬挂的大南瓜和玉米棒，也一并沉寂着。

　　同来的刘晓农老师是地地道道的井冈山人，也是井冈山市委党史办副研究员，他给我讲了1928年5月28日，毛泽东和贺子珍这对恋人，在井冈山烽烟岁月里，在象山庵结下纯朴真挚恋情的爱情故事，那三桌简单的结婚酒，让毛泽东成了井冈山的女婿。

　　他手一指，示意说这就是“八角楼”，我的脑海里，“八角楼”已经根深蒂固的勾画好了，我想早一点看到八角楼，看到八角楼的灯光，看到灯光下那个伏案沉思的身影。

　　这栋砖木结构的两层楼房，因一个八角形的天窗而得名“八角楼”，老中医谢池香是八角楼的真正主人。一木质楼梯把我引进楼上，二楼低矮，刘老师让我在一木质的桌子旁落座，这个木头桌子，上面放着一个陶制的茶壶，右边墙壁上，毛泽东和贺子珍的黑白照片，并排悬挂，也是静谧着。

　　平生第一次，我这么近距离地端详着照片上的这对革命伉俪。

　　贺子珍，这位从永新烟阁黄竹岭走出的奇女子，这位和一代领袖演绎神奇的“井冈之恋”的女子，她清秀的面容，她齐肩的短发，她长长的脖子，她清冽的眼神，她厚厚的嘴唇，她上扬的嘴角，都写满孤傲。

　　这个说话很快，走路很快，一面风风火火、泼辣干练，一面谈吐文雅、温柔贤慧，被称为“永新一枝花”的刚柔并济的女子，在茅坪，她“遇见”了上天安排的“遇见”。

　　和她默默地对视着，我缓缓地把目光，移向她身旁的这位出生于韶山冲的男子，想让他们两个人单独的照片，越过一条窄窄的缝隙，融合在一起。转念一想，她在一路疲惫的征程中，吃苦受累，她在颠簸流离的马背上，生儿育女，她需要有个宽厚而温暖的肩膀靠一靠。

　　那刚烈而不羁的眼神呀，让人不敢忘记！

　　还好，木质雕花小窗，古朴而不失意蕴，温暖着我的眼睛，这蓄积着母性的光，慰藉着我的心。我想，这个乳名叫“桂圆”的女子，她的一生，原本就该是这个样子吧，一切的一切，都是老天早已经安排好的。

　　楼梯左侧就是毛主席卧室，也是响彻四面八方的“八角楼”。在井冈山艰苦斗争的年代，毛主席住在茅坪村的八角楼。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八角楼上的灯就亮了。寒冬腊月的深夜，毛主席穿着单军衣，披着薄毯子，坐在竹椅上写文章。他右手握着笔，左手轻轻地拨了拨灯芯，灯光更加明亮了。凝视这星星之火，毛主席在沉思，连毯子滑落下来也没觉察到。就在这盏清油灯下，毛主席写下了许多光辉著作，指明了中国革命胜利的道路。

　　从八角楼天窗漫射下来的光，把小屋照得亮堂堂的。我环视小屋，不大，楼板吱呀作响，一张老式的顶子床，上面是单薄的蓝印花布的被褥，旁边是两把椅子和一个茶几，八角楼靠窗的桌子上，摆放着主席灯光下写的《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和《井冈山的斗争》两篇著作，明确地回答了“红旗到底能够打多久”的疑问，提出了“农村包围城市”和“武装夺取政权”的思想。八角楼陈列的这些物什，浸染着厚重的时光味道。

　　茅坪是袁文才的出生地，袁文才第一次与毛泽东会见，就是在今天的井冈山市荷花乡大苍村。我想说，没有大苍袁毛会见，就没有八角楼的灯光，就没有黄洋界“星星之火”和井冈山革命斗争等等。在袁毛“大仓会见”之后，袁文才把毛主席接到了茅坪，并安排在了八角楼住下，工农红军也顺利进驻茅坪休养生息，心安，身安，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安家。

　　凝视着八角型的天窗，眼前忽然幻成这样一幅景象：这八角楼就像一盏巨大的煤油灯底座，这锥形的天窗，就像一个巨大的灯罩。这盏灯，点亮了一个革命的制高点，也成了一座闪光的航标。漆黑的长夜里，这盏灯，这盏配着八角灯罩的明灯，不惧怕狂风和暴雨，一直长明着。八角楼的煤油灯还在；漆黑色的砚台还在；土墙上挂着的斗笠还在；主席睡过的木床还在；墙壁上斑驳的标语还在；伟人的气息还在……

　　种石生云，移花带月，这个神奇和神秘的地方，是一处独特的风景，这风景，成了一枚符号、成了一种文化，也成了一段历史。

　　“黑夜举星火，井冈是摇篮。不知多少先烈，碧血染青山。”走出八角楼，一阵风吹拂着翠竹丛，顿觉神清气爽。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特殊的气象，这是不争的事实。那安静的八角楼，那长明的灯光，正搭乘一朵祥云，和着铁马千群，红旗万里，一路驰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