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满仓局长被检察院审查。
他问检察官:“凭什么关我?”
检察官说:“有人招供你收受贿赂。”
“有什么证据?"
"有谈话笔录。"
检察官拿出有证人画押签字的审讯记录。侯局长一看,才知道和自己有来往的企业老板王二毛翻了船,供出许多给他项目收他钱物的官员。侯满仓这才想起一年前王二毛给自己送了五十万钱,装在密码箱里,可惜只转瞬间就不翼而飞。这件事他不敢给人说。如今,自己如果因此身陷囹圄,实在划不来。想到这里,侯满仓有些不安。好在他生就脸黑,王二毛狗爬似的签字拐来拐去,在纸上很滑稽地把他送礼的根根节节说了个一清二楚。更要命的是王二毛摁在结尾处的拇指印红红的燃烧着,烤得侯满仓脸发烧,因为黑没有显露出来。只是很夸张地抹了一下嘴唇,顺便把一丝滑过的慌乱给抹的一干而净。
“这笔录不顶啥?”侯满仓说:“你有人证没有?”
“当然。”
检察官叫人带来王二毛。
王二毛说:“侯局长,不怪我沟子松,这检察院的人把我逼得没办法。”
侯满仓看垃圾般厌恶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我知道,我这样犯了忌讳。我出去,再没有人给我生意帮忙了。我很后悔,侯局长。我没有办法啊。”
“谁叫你说话了。”检察官训斥说道:“你再多嘴,就取消你该享受的宽大处理政策。”王二毛马上闭住了嘴。
侯满仓脸黑,啥都没说。
“你把你给嫌疑人送钱的事情再复述一遍。”
“我记得哪天是夏天,侯局长穿短袖白衬衣。我想承揽侯局长单位五百万的停车场工程,给他送了五十万。钱装在密码箱里,放在侯局长办公室的桌子上。我们说了几句话,我走时估计装作接完电话离开,密码箱没拿走。对,密码箱是黑色的。事后,我的生意在侯局长关心下很顺利,我赚了美美一把。”
检察官踌躇满志地盯了一眼侯满仓,心想:这下你改认账了吧?不信猫不吃酱子。
侯满仓抖着二郎腿,什么也没说。
“这就是你说的人证?”侯满仓突然诘问。
检察官重重地点点头:“我们是学法律的,理论上应该如此。”
侯满仓一哂:“哼!简直是草菅人命。既然这小子(鬼知道他是弄啥的,我怀疑他是你们的托儿)说给我送钱,当时我在办公室干什么?”
检察官威严地逼视王二毛。
王二毛不假思索地说:“你在电暖器上烤手。”
“是夏天吗?”
“ 嗯!”
侯满仓哈哈大笑。
检察官一改开始的自信,温怒地拍着桌子骂王二毛:“混账!为什么在审讯时你不说这点?”
王二毛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站在一边发抖。
“带出去,回头处理!”
王二毛一走,侯满仓说:“夏天电暖器烤手,不是我神经病就是你的证人不正常。尊敬的检察官,您觉得他的证言可信么?”
检察官不服输,又和侯满仓较量了一天一夜,二十四小时后只好放人。眼看着本县的一个贪官从已经织好的网角漏掉,却徒唤奈何。
侯满仓走出检察院时,不禁心花怒放。还是我侯满仓聪明。当初王二毛送钱时,确实是夏天,办公室开着空调。放下王二毛的电话,他脑子一转,关了空调,插上电暖器。王二毛进了房子,看见他正烤火,不解地问:“侯局长,大热天的,你烤什么火?”侯满仓说:“我这人性子凉,只有这样才能产生激情。”
王二毛说:“局长就是和我这一般人不一样。我来是……。”
王二毛浑身发热,一说赚钱的事就凉快下来。侯满仓也热,一看见黑色密码箱也凉快下来。王二毛一走,他马上收拾好密码箱,关了电暖器,又打开空调。
这些只有侯满仓本人知道。检察官年轻,碰了一鼻子灰,毫不沮丧。老检察官听说,仔细询问了审讯过程,思谋良久后说:“这个案子没完。”
“明明完了,您怎么说没完?”
“我说没完就没完。走,咱到政府机关保卫科寻找新的证据走。”
老检察官一说,检察官不相信,但还是恍恍惚惚跟在后面。
“ 科长同志,我们是检察院的,有个案子需要你们配合。”
机关保卫科科长正在房子审讯一个小偷,一听政法机关来人,立即停止工作,对小偷说:“你只有配合我们,我们才能把你的事情妥善处理。否则,把你送到检察院去。”
小偷不再说话。
“请检察官吩咐。”科长说。
“我们在审讯本县××局局长侯满仓受贿案子过程中,本人收受钱物的事实确凿,但是证人说侯满仓大夏天烤电暖器,明显违犯生活逻辑,证据的可信度遇到麻烦……”
“是××局吗?是侯满仓局长吗?小偷突然惴惴地问,先瞄了科长一眼,又瞄着两位表情严肃的检察官。”
科长也把目光投向检察官。检察官重重地点点头。
“我可以做证。小偷说:那天我藏在侯局长的屋子窗帘背后,想偷东西,看见他接受密码箱时在电暖器上烤火。”
“真的吗?检察官意外地问。”
“嗯!”小偷重重地点点头。
“还问什么,赶紧做笔录!”老检察官命令。
刚刚金蝉脱壳的侯满仓又锒铛入狱,这回是铁案,他的黑脸在一接到检察院电话时变青变白。
检察官弄不明白老检察官的高超玄奥,好奇地问。
老检察官说:“我也不知道有一个小偷可以佐证,当时想的是到保卫科调取监控录像,这也是证明王二毛给侯满仓行贿的证据么。不过,这小偷的证言更得力。”
检察官看着老检察官举起的拳头,也重新充满了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