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子侠将军纪念亭


  我一直在寻找一根青铜质地的骨头。

  那根骑着骏马,清瘦的身体里,奔跑着千军万马的骨头,一直在为陶瓷补充着钙质。

  从一代帝王之乡到全国无烟煤之都,从一名普通的士兵到手臂一挥风雨动的将军,

  一座纪念亭,让汉高故里的儿子,在太行扎根。

  在南沟村,我快马加鞭穿越到了您的面前,心中喊一声:立正!敬礼!

  左眼里的黄河,右眼里的长江,顿时决堤。



  草帽山


  不同于南方老乡的竹笠,也不同于陕北老乡的白羊肚头巾,

  一顶顶麦秸编成的草帽啊!用阳光在上边绣上一枚红五星,谁戴上它,谁就是抗战的士兵。

  是的,当年的太行山上,埋伏着无数这样的士兵。

  他们在草帽上,随便插几枚绿色的树叶,就让日寇的惊慌,草木皆兵。

  谁敢对我长城不怀好意,草帽下种着的闪电与惊雷,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那些来自异邦的铁蹄,最终留下的,只能是耻辱的印记。



  沿着石太铁路瞭望


  这是正太铁路。靠南沟村的山坡上,鲜艳的刺槐花,正含苞欲放。

  我的目光,沿着铁轨的铿锵,追寻着愤怒的枪炮,当年发出的吼声。

  春夏之交的太行山,小雨洗过的记忆,漫山遍野。

  绿色的波涛里,奔腾着八路军晋察冀军区120师和129师将士们,即将出膛的正义。

  我站在铁路旁,满脸肃然。这部铁质装订线的书籍里,70多年前的章节,硝烟弥漫。

  阵阵枪炮声,惊扰了太行山的鸟鸣。只有眼前这条大黑狗的叫声,带着几丝无奈与凄凉。

  一列火车飞驰而过,那些远行和归家的人,经过这里的时候,

  会不会看见山头那座残缺的炮楼里,日寇凋残的目光上,结满了锈迹斑斑的绝望。



  抗战纪念碑


  如果狮脑山巅那个用沾满平民鲜血的刺刀融铸的警钟,忽然暗哑,

  我们的记忆里,会删除掉多少不该忘记的东西。

  我们需要在健忘的心上,浇铸一座碑,刻写几行字,

  将“百团大战,光耀千秋”八个字,种在掌纹的阡陌里,种在中国地图的每一个角落里。

  上边是蓝天白云鸟儿飞,下边是青石黄土好风水。

  只有旁边的那个暗堡里,强盗的阴灵,还在惨叫。

  我和一群诗友,以笔直的姿式,站在纪念碑前,

  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周身的血液,忽然发出了炮弹呼啸的声音。



  半截日军炮楼


  半截熄灭的洋烟,周身瘫痪在南沟村的山巅。

  歪歪扭扭的身姿,贫血的脸色,若一只病猫,没有了当初的嚣张气焰。

  我看见射击口的旁边,住着一窝小鸟。

  几枚鸟蛋静静地卧在里边,代替了原来的炸弹。

  谁把一面五星红旗,插在了炮楼的顶端。

  龙族的自豪,随着山风,在阳光下精神抖擞,器宇轩昂。 



  日军战壕


  谁在我们的肌肤上,划下了这一道道伤痕。

  黄土高坡上的土壤,只生长五谷和人烟。豺狼的牙齿与兽欲,藏得再深,也护不住卑劣的尾巴。

  从小到大,我习惯了挺直腰杆做人。

  猫着腰去杀人,无异于掩耳盗铃的傻瓜,无异于跃入大海的火焰。

  一枚躺在尘埃里的弹壳,装满了70年前的硝烟。

  我将这些堆积在身体里的污垢,一点一点倒出来,又把鸽子的哨音和阳光,一点一点装了进去。



  狼峪火车站


  闭住眼睛,我在等待那列载着铃木传三郎的专列,

  从1945年的南沟村驶过。

  这位日本天皇的表弟抑或外甥,因为与太行一等侦查英雄赵亨德的“邂逅”,

  列车未到狼峪火车站,就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在狼峪火车站,我见到了一位将军。这位名叫范子侠的将军,乔装成日寇的将军,

  让列队欢迎的日寇,亲身体验了中国兵不厌诈的古训。



  红色纪念馆


  将所有的枪炮声、喊杀声,以及膏药旗的疯狂与失血,全部压缩进三孔窑洞中。

  朱德、彭德怀、左权……运筹帷幄,八百里太行山,跃马向前。

  一首首小米加步枪的军旅诗,每一行都是猎杀豺狼的利剑。

  穿着补丁衣裤的具象和意象,让日军“铁路为基、公路为链、碉堡为锁”的囚笼政策,胎死腹中,彻底流产。

  几位摄影家,拿着彩色照相机,忙忙碌碌。面对那些黑白照片里的日寇暴行,他们的手,在微微抖颤。

  一张张血腥的黑白照片呀!尖刀一样的锋利与寒冷,划伤了我们内心的尊严,点燃了我们内心的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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