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发生了那件事,要不是单位非得组织职工去听郭明义的报告,我也许不会白白被讹去一千五百八十元钱,要知道,那可是我一个月的工资,刚刚从银行取出的这个月的全部工资。还没来得及交给老婆,本想给在家养伤的老妈买点营养品,结果一分钱没剩,叫那几个小混蛋给连窝端了。真他妈倒楣!

钢铁企业这两年不景气,连年亏损,工资福利大幅下滑,像我所在的附企的工人,收入就更少得可怜了。偏偏那天听完我们公司涌现出的活雷锋郭明义的报告,骑摩托往回走,就碰上了那个倒楣事。

也许有的人不知道,郭明义是我们鞍钢集团矿山公司的一名巡道工,多年来坚持义务献血,还以自己微薄的工资资助多名贫困大学生,自家却一直住在工厂八十年代末建筑的老旧的家属房里,事迹的确很感人。可是,当我们几个年轻工人,听完报告从大礼堂走出来的时候,却没给他说几句好话:

自己家都破旧成那样了,还把自己的那点工资寄给贫困山区。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我看他也是有点缺心眼。人体里能有多少血,架住他那么献?

吃饱了撑的,显大眼呗。

我心里虽然对这位新时代的大傻冒(这是我的大师兄赋予郭明义的尊名)也很有些不屑,但还是觉得这个人挺真诚的,不是那种沽名钓誉之徒,是打心眼里想做那些好事的。

可能就是因为我有了这种想法,也可能是刚刚听了他自我表白样的先进事迹的报告,不知不觉地受了点他的感染,才做出了那个蠢事儿。其实也不能全怪在郭明义身上,和我老妈前些日子的一次遭遇也有一定的关系。而且我老妈也一再用她那些基督教教义教导我,说人应该有一颗仁爱之心,多做好事善事,不做坏事,死后灵魂才能升入天堂,要是做了坏事,又不醒悟,不赎罪,就一定会下地狱的。

我虽然是个典型的无神论者,不相信什么上帝基督,也不相信有什么因果报应,但是,毕竟我血管里流着的是我老妈的血,她那种大慈大悲的情怀,也不可避免地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我,

可能正是这些因素的综合作用,明明昨天还在车间里跟几个哥们议论,如今是老人变坏了还是坏人变老了的话题,而当我也突然碰上了的时候,我却完全忘记了那些教训。那天听完报告从大礼堂出来,骑上我的摩托车,越过爱心广场东侧的雷锋路,拐入北侧的裤裆街。穿过裤裆街,驶入爱民路一直向北,不消二十分钟就能到我妈家了,我得先看看我老妈,看看她的伤是不是完全彻底好了没有。

虽然我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开车,但是我的一双眼睛却一刻不敢溜号,我知道现在有些小青年,开起车来风驰电掣,不管不顾,旁若无人,到了你跟前,你躲都躲不及。刚才来听报告的路上,就差一点被迎面逆行而来的摩托车撞上,那个后座上托着一个时髦小女孩的小伙子,从我身边嗖地一下飞过,又嗖地拐入旁边的一条胡同,要不是我躲闪得快,非把我撞翻在地不可。他却连头都不回一下,扬长而去。你拿他们这些玩命的飚车族们,毫无办法。一点辙没有。

所以,我每次开车出门,老妈也叮咛,媳妇也嘱咐,不敢有半点懈怠和疏忽, 一双眼珠一直得瞪得溜圆,时刻警惕着那些亡命之徒。

可是,就在我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刚快到一个十字路口,就听见身后一阵风声刮过来,一辆摩托嗖一下从我身边飞过,到了十字路口也一点不减速,正是这时候,有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妇女正好走在马路中间,见一辆摩托车飞驰而来,一时不知该怎么躲闪,身子一摇晃,被飞驰而来的摩托车刮倒在地,而那辆摩托车却视而不见,片刻没停,继续一溜烟飞驰而去。

我禁不住骂了一声:他妈的,你个王八蛋!把人撞了你还他妈玩命!真不是个揍!

一边恨恨地骂着,我卡一下一脚把车停下,快步走到女人跟前,伸手要去掺扶她,想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这时我什么也没有想,想的只是把女人扶起来,好叫她能继续走路。

女人却向我摆了摆手,意思是叫我别动她,说:你能借我手机用一下吗?我叫我儿子来接我。

我把手机递给了她,她给儿子打了个电话,说叫儿子开车来接她。

女人五十岁左右的样子,瘦瘦小小的,脸色腊黄,气色也不很好,一只手一直捂着腰眼。她打完电话,把手机还给我说;那先生谢谢你了,你走吧,我儿子一会就来接我,

我接过手机,本想开车走路,但又一想,留下这个女人一个人躺在大马路中间。来往的车辆又这么多,还是有危险,莫如等他儿子过来,把女人交给她儿子我再走也不迟。

这时我的善心完全控制了我的思想,控制了我的行为,做好事就做到底吧。也不差这点时间。正这样想着,就见从旁边的胡同里蹿出一辆摩托车,也是风驰电掣那种。直冲我们两人驶了过来。我就想多亏我没走,留下来陪着女人,要不然这个野小子,不长眼睛,不仔细看地上有没有人,愣冲冲地开过来,说不定又会撞着女人。

却没想到,那辆急驶过来的摩托车,吱一声停在我们面前,从车上下来三个留长发的小青年,其中一个小青年来到女人跟前,说了一声“妈,你腰又不行了。”把女人掺扶到车后座上,似乎向另两个小青年使了个眼色,就推起摩托车拐进了旁边的胡同里。三个人谁也没跟我打招呼,更没有说一声谢谢,我虽然心里有点不痛快,但又想算了吧,我也算尽到义务了,就跨上车座,准备走路。却被四只手同时一把拽住了,一个人拽住我的胳膊,一个人拽住了我的车把。

哥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吧?

我被问愣住了,就反问说;我怎么不能走?

你撞了人,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哥们,不仗义吧。

我没撞人,她不是我撞的。

耍赖是不是?是我们亲眼看见的,你抵赖不了!你说是经官还是私了?

人不是我撞的,你们去问问那个阿姨,是前面那辆摩托撞的,我是来扶她的。

哟呵,敢情我们碰上活雷锋了。你别说你是第二个郭明义吧。

彪子,别跟他费话。抓住我胳膊的那个高个子野小子,使劲掐住我的手腕子,你想文解决还是武解决?

你不想承担医药费也行,我姨的腰被你撞坏了, 我们也打断你一条肋骨,咱们就扯平了。

你,你们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要是同意付医药费,咱们就和平解决。

你们,讲不讲理?!

治疗骨折,光住院押金,至少也得三千块吧。

我,我没钱。

没钱,行,那咱们就武解决。

这时我看见他们眼里放射着凶光,一个野小子正从腰间掏匕首。我知道我碰上了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小流氓了。真叫他们捅一刀,只能吃哑巴亏。只好把口袋里一个信封掏出来:这是我这个月的工资,就这么多,再一分钱没有。

一个野小子接过信封,数了数里面的钱,说:工人阶级够寒酸的呀。彪子,我看就这么着吧,工人老大哥也够可怜的了。

我就这样学了一回郭明义,学了一回活雷锋,被几只野狗狠狠咬了一口,整整一个月的工资,一分钱没剩。谁知女儿又得了大叶性肺炎,我只得从我老妈那儿拿了三千块钱,交了住院押金,结果只打了两天半针,钱就用完了,还得再交钱,否则接下的针就不能打了,护士告诉我们说,各种检察费和西药费,已经用去了二千五百元,按照医院规定,剩下的那五百元,得留做底金,不能再用,至少还得再交三千元。 要不然电脑没法开药。

对于医院的这些规矩,在前两个月我妈妈住院其间,我已经领教过, 不交足押金,你就无药可用,就不能再继续治疗。医院实行的是市场经济。你无话可说。

可我却怎么也没想到,只住了两天半医院,二千五百元就一扫而光,女儿才打了两天半针,药是不能停的,至少还得再交三千元,才能继续用药。小护士已经跟我媳妇催促了好几回了,说要是再不把钱交上,开不了药,针就接不上流了,接不上流,空几针,那就等于先前打的针,前功尽弃了。女儿的命就是我和我媳妇的命根子呀!砸锅卖铁也得给女儿交钱治病啊!可是,我这个月的工资, 一分钱没剩,全叫那几个小流氓给讹去了,还不敢跟媳妇说。住院押金是从我老妈那拿的,我老妈前一阶段住院,几乎花光了老两口的积蓄,我老爸连常用的那几种药,都减半了,我这个窝囊废儿子,一分钱忙也帮不上,老爸老妈卡里的钱,也快归零了,我还咋有脸去找我老妈老爸?

我媳妇急得直抹眼泪水儿,一个劲催促我说;你光转磨磨有啥用?赶紧去张罗钱哪,再过一个小时交不上钱,下一针就接不上流了呀!

这时候我直想老天爷能从天上给我扔下三千块钱,叫我磕一百个一千个响头都行。又后悔这几天没去买彩票,要是碰上运气,中个千儿八百的小奖,也能应应急呀。

那几个王八羔子,小兔崽子,不是人揍的!等我再碰上你们!还有那个瘦小个子老娘们,也不知道藏到哪个耗子洞里了,也不出来说句话,看来他们娘们就是专门讹人的,是设了圈套叫我钻的。这几个狗娘养的!

我一边在心里恨恨地骂着那几个讹我钱的小混混,一边在病房的走廊里来回转磨磨,经过隔壁316病房时,看见门开着,屋子里一个人没有,我记得这个病房里也是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一个小女孩,可能两个人带孩子去作什么检查去了,我一眼看见病床上的一只枕头底下,压着一个乳白色的手包,我鬼使神差下意识地快步走了进去,一把抓起那个手包,哧溜一下钻进对面的卫生间,进到便池的小间里,急速打开手包的拉链,天哪,整整三千元!我把钱揣进内衣口袋里,又飞快地把手包送回316房间,返身就噔噔噔往楼下住院处跑。

一路小跑着,直惊慌得心口窝一劲儿砰砰砰直跳。这时我脑海里想着的只是赶紧把钱交上,叫医生赶紧给我女儿开药,赶紧治我女儿的病,别的什么都没想。没想我这种行为,是一种什么行为,没想那天听郭明义报告时受到的一些感染,更没想我老妈的那些谆谆教诲。天堂和地狱,离我遥远又遥远 ,那都是下辈子的事,现在我脑海里想着的只是我的宝贝女儿,我女儿的病,别的什么对我都毫无意义。既然那几个小流氓能愕我的钱,万般无奈之际,我借借别人的钱应应急,也情有可原吧?等我找到钱,我再偷偷还他们就是了。

我一边在窗口前排着队,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找着各种理由,终于排到跟前,我把手里的三千元钱递进去,报上了我女儿的病床号和姓名,谁知收款的那个胖胖的女人却说:你刚才不是交了三千元了吗?你是不是还想再交三千?

什么?已经交三千了?我愣住了,谁?谁交的?

听了我的话,那胖胖的女人瞪了我一眼,好像我的这个问话,对她是一种挑衅;你交不交?下一个。

我愣在了一边,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知道,这钱不会是我爹妈交的,更不会是我媳妇交的,我在本市除了爹妈,也没有别的亲戚,我媳妇家也是外地的,也不可能是她家的亲戚。更不可能是我单位的同事,他们还没有人知道我女儿住院了。

那到底是谁帮我交的这三千块钱呢?

我一边往回走,想赶紧告诉媳妇钱交了,可以接着打针了,一边还在纳着闷,到底是什么人替我交了那三千块钱呢?除了医生护士和我媳妇,没有人知道我们急需交钱,急等着打针哪?真是奇了怪了!还是上帝想帮我一把,下派了个好心人替我交了钱?可是,一想起刚才我的那个卑鄙行为,无所不知的上帝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会派人来帮我?应该惩罚我才对呀!

我一边往女儿住的318病房走, 一边还在胡思乱想,经过316病房门口时,却看见里面的那对年轻夫妻,正翻床掀被地在寻找什么。女人一边抖动着手包一边说;我明明把钱放这里了,怎么会没有了?你翻床翻被有什么用,我没往那里放,我自己放的我还不知道。这可咋办哪?!交不上钱,开不了药,下面的针就接不上了呀!你快点想办法呀!天哪,这三千块钱还是东挪西借来的!还上哪去借钱哪!

我一下子像被钉在了地上,瞪大着眼睛半天没缓过神来,当我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我的心口窝像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狠狠搅动了一下,一阵翻江倒海,我几乎是下意识似地飞跑着冲下楼梯,飞跑到住院处的窗口前,替316一床交了三千块钱。当我手里捏着那个收款收据薄薄的小纸片,把它紧紧地按在我的胸口上时,我的心还是止不住噗嗵噗嗵激跳个不停。我噗嗵一下跌坐在走廊里的长条椅上,浑身冒着冷汗,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才觉得能喘上气来了。

我却还是理不清楚这半个小时之内发生的这一 切。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这一切。这一切的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前天从郭明义作报告的大礼堂出来,一边想着对大傻冒郭明义的不屑,一边似乎也受了他真诚精神的某些感染,还联想到了我老妈的那些教诲,联想到了天堂和地狱,所以才停下摩托车去扶那个瘦小个子女人,才被愕去了一个月工资。可是今天,我自己也变成了那几个小混混一样的人。竟然去偷了316病房的三千块钱,我也一下子从人变成了一个可怕的魔鬼。

儿子,你坐在这儿干什么呢,

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招呼我,是我的老妈老爸颤颤微微地走了过来。

我不愣一下站了起来,直瞪着眼珠看着二老,心还在噗嗵噗嗵跳,又赶紧叫自己镇定下来:我,我,爸,妈,你看你们,不是不叫你们过来吗?我妈的骨头还没完全好利索呢。

怎么没好利索?老爸老妈好像没有发现我的窘态,我老妈竟然抬起那条伤腿,来回踢了几下说,早就没事了。我宝贝孙女住院了,我们还能不来看看哪?

还有,我老妈又说,我们从街道主任那打听明白了,那天我被车撞了,扶我上医院的那小两口,就住咱们家旁边那个小区。 孩子也得肺炎了,也住在儿科病房,我们怎么能不来看看哪?

当我陪着老妈老爸走进316病房时,那对夫妻正在互相纳闷:是谁给咱们交的钱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看见我们进来,两个人赶紧迎过来,又是让座又是倒水,我老妈赶紧按住女人的手说;别忙活了,我们就是来看看,我孙女也在这打针呢。你们小两口都是大好人哪!那天多亏了你们俩。要不是你们小两口把我送到医院。我这条腿就废了呀!

老妈说着又指着我说;这是我儿子。儿子,你得好好谢谢这两个好心人。要不叫他们俩救我,我今天还能走着上医院来看你们哪?这条腿就得成瘸子了。

大婶,您看您说的,您儿子碰上这样的事,也是一样的。其实到什么时候,也是好人多呀。

一直木木地站在一旁的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发烧,羞愧得无地自容,虽然嘴里一连声地说着谢谢,眼睛却不敢看那小两口一眼,借口说上一趟卫生间,急步走出316病房,踉踉跄跄地跑进水房子,把头放到水龙头底下,拧开水管让凉水猛烈地冲了好一阵子,才叫烧成了火炭的脸,稍微好受了一点。

水房子里,两个女清扫工正在水池里涮拖布,其中一个瘦小个子的女工,不知为什么回过头来瞅了我一眼,当她瞥过来的目光,和我偶然投过去的目光相遇的一瞬间,我竟觉得她的一对细眯着的小眼睛,似曾相识。因为她戴着一个很大的口罩,整个脸被遮去了一大半,看不清她的面目。可是她那对细眯着的黄眼珠,却叫我记忆犹新,难道是她?是前天上午在十字路口跌倒了的那个瘦小个子女人?她是这里的清扫工?!

正在我极力搜索着记忆,判断着这个女人是不是那个女人时,那个瘦小个子的女清扫工,早已经快步走出了水房子。待我擦了几把脸,撵出水房子,想看看这个女清扫工,是不是真的就是那个女人,却不见了她的身影。这时护士长正迎面朝我走过来,一边喊着318一床家长,你来一下。

护士长第一句就说;我是受了她的委托,来向你说一声对不起的。

你说谁叫你跟我说对不起?我惊异地看着护士长。一时一头雾水。

李玉兰,她是我们这儿的清扫工。护士长又继续说,她自从下岗就在我们这儿干清洁工了。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儿子刚一岁,丈夫就有了外遇,撇下她们母子,再不见人影,她只能一个人抚养儿子。儿子又不争气,没考上高中,上了个职高,也不好好念书,竟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因为打架斗殴盗窃,被多次拘留,昨天因为团伙斗欧,打伤了人,又进去了。她说前天她儿子愕了你一千多块钱,她知道后,觉得特别对不起你。听你爱人说你们一时没凑上钱交医药费,她就替你们交了,说是替她儿子赎罪……

没等听护士长说完,我便禁不住喊道;是她!是她交的那个钱!不行不行-----他儿子只要了我一千多,怎么能?……不行!我得去找她。

她刚才跟我请假,说去拘留所给儿子送两件衣服和吃的。护士长长长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哪!她自己一身的病。心脏也不好,前天跌倒了,腰间盘又犯了,还得支撑着来上斑。我叫她回家休息两天,她又怕耽误工钱。她们是跟保洁公司签的合同,按出勤天数计酬,有病也舍不得休息。这不,儿子又进去了,还得去看儿子。她也在信基督,老说要替儿子赎罪。可哪一天是个头啊。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只想应该把她替我多交的钱还给她,我怎么困难也比她强呀。

不行,我得去找她。

她刚走不一会儿。

我小跑着一口气跑下三楼,一溜烟往住院处的大门外跑,也许那瘦小女人走得慢,我追到大门外的时候,看见她正在过马路,我喊了一声“喂——”

因为我没记住她的姓名,就只能喊“喂”,她可能不知道有人在喊她,没有回头,继续一直往前走路。这时我看见有一个小女孩,也就一两岁的样子,趔趔趄趄地跑到马路中间,站下来左顾右盼,好像是在找她的爸爸妈妈 。因为小女孩的个子很小很小,目标不引人注意,所以,一辆急驶而来的载重大卡,直冲着小女孩开了过来,我妈呀地惊叫了一声,心里说;坏了,要出人命啦!

可就在这时,却就见那个瘦小个子女人,飞快地抢前几步,一把抱起小女孩,紧紧地抱在怀里,却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她跑得太急,踉跄了一步,身子摇晃了一下,而那辆飞速开过来的大卡,虽然猛地打了一下左舵,却还是把女人撞倒了。紧紧抱住小女孩的瘦小女人,为了不伤着孩子,仰面躺倒了下去,怀里却还紧紧地搂抱住那孩子。大卡车猛一下停下了。这时就见一对年轻夫妻哭嚎着奔跑过来,年轻女人一把从瘦小女人怀里抱起孩子,年轻男人也紧紧搂抱住孩子,两个人惊魂未定似地快步走了,却谁也没顾及倒在地上的那个瘦小女人。

我飞快地跑到女人跟前,这时大卡车司机也跑了过来,我背起女人,大卡司机在后面帮我托着女人,我们飞快地往医院急诊室跑。大夫立即进行了抢救,躺在急诊床上的瘦小女人,艰难地睁开眼,细细眯缝着的小眼睛,朝我笑了一笑,像是在感谢我,又像是在向我表示歉意。

然而,女人却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手里还紧紧攥着要去拘留所送给儿子的一个小书包 ,里面装着几件换洗的衣服和几罐八宝粥几袋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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