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策划了两次读书朗诵的文人雅集我都推掉所有事参加了,而且很愿意回答你聘请的美女主持提出的三个问题,即为什么读书、怎么读书、读哪些书,因为现场虽然我说了不少,但来不及细心思考,回来觉得有些辞不达意,今晨雨过天晴,入夏以来每日头昏的症状减轻,我决定今天回自己老家的画室第一件事就是用文字的形式再回答一遍您的问题。

  读书历来是很私人的问题,每个人因为个性、经历、环境、心情、年龄等不同,回答不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凡能读书、且坚持三十年、五十年以上的,在读书的过程中他很安静,物我两忘,闲适逸趣,一个人泡一壶茶,听着似有似无的音乐,烟是必须的,但不一定非要点燃。微信图片_20190723201316.jpg

  至于为什么读书,这个问题相当于您问“吃了吗”,对一个看重精神向度的文人来说,读书最好的境界是什么都不想,什么事都没有,无为而为大概就讲的是读书吧。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我开始发表文学作品起(那时我十几岁,还是一个读高中的农村孩子,一晃成了快耳顺的人,退休老头又从城市回到老家),十年前又重拾儿时就喜欢的书画,经常有些不读书在生活中很会算计日子貌似很实惠的人问我“最近有什么大作”、“今年出什么书了”、“最近书画卖的咋样”等同样的问题。我以为,这些人问得很没有水平,作为一个文学已深入生命的人不可能不写作,也不可能不出书,更不可能书画总因为心软白送人,但是这些问询你的人虽然不一定是坏人,但至少不是真正关心你的挚友,因为他们在途中问你是碰见了你,你若认真回答,写东西是很经常又很不经常的事,和妇女生孩子那样的事不同,一两句话说不清。随着进入文学圈子时间的拉长,你当初写出好文字、发表好作品的喜悦感觉逐渐淡化或者说已没有感觉,写作对你来说就是农人给庄稼浇水、锄草、拔尖、甚至没事到地头转了一圈似的,你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出书更是麻烦事,相当于农夫一年两料收获,你能记住打了多少袋玉米小麦,但你不能回答对方的问题,以对方的人品你如果回答了他会立即白开口想你“求”书,你拒绝对方会说你吝啬,你给他了他一般没时间读,间或读了会把你点灯熬油无数载又花钱求人出版的书两句话说完,又轻描淡写的希望你下一本“大作”。书画卖钱更不能回答,也许你的真诚会招惹这些人阴鸷嫉妒的心胸,你收成差会成为他“精明”的证据,你收入多他又四处诽谤你只认钱不认人。所以我经常面对这些人提问说,请问我读什么书,我不一定每天写作,每年出书,每月卖画,但我每天必做的功课是读书。读书对我来说,相当于日常总在家吃夫人和自己做的饭,但电视台好管家栏目介绍的佳肴、各地有特色的的美食更是我调解生活枯燥的必须,通过搜集大量的自己想读的书放在画室,在以后的日子慢慢读永远是我最高级的生活。躺着读,趴着度,站着读,蹲着读,在书房读,在茶室读,在客厅读,在卧室读,在厕所读,在老家读,在城市读,在咸阳读,在西安读,在沿海读,在国外读。履道坦坦,幽人贞洁。心安茅屋稳,性定菜根香,世事静中见,人情淡始长。我不知道第一个问题回答的怎么样,天命之后我说话写东西喜欢随意,就这样吧。

  对了,刚才怎么读也顺便回答了。还有,读书最好的境界是记不住,也没必要记什么笔记,除非你是什么为完成笔记字数政治任务的在岗公务员或者应付老师检查的小学生。但读的过程遇到好句子,大声朗诵反复背诵倒是必须,如果您和我老人家一样记忆力锐退,可以跟我一样在书上画杠杠写批注。我的书从不送人,就是这个原因,我读过的书有我的血脉,是我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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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我有写批注的嗜好,经常开始几个字几十个字,有时一激动有感觉往往好多字,我不少看着还行的随笔就是根据我在别人的书页空白地方的批注事后一看还行就整理出来的。有人说我有“大师风脉”,岂不知我是从大师的原著那里“偷”来的。嘿嘿。

  读什么书?读自己喜欢的,自己感兴趣的,自己想读的。这几年我本人对历史、人物传记、地方文献、老画册尤其是作家书画、文人书画册兴趣浓,引申下来对这些画风、书风和自己对脾气的先生们的日记、随笔、诗词之类书籍也喜欢,就收藏了不少。比如,你见过卡夫卡的画册么,我有。你见过沈从文的书法没,我有。你有莫言的读书随笔三卷本发现他一些关于《透明的红萝卜》是因为读了《安娜卡列尼娜》《战争与和平》以及明显胡扯的什么文选的说法在你读了他隐藏在几百万字的读书随笔后才知道他真正受影响的是兰斯拉夫电影,是福克纳《喧哗与骚动》,是聚斯金德《香水》,是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燃烧的土地》,我都有。我是《水浒》迷,中国四大名著唯独对《水浒传》百读不厌,那么只要手头允许,各种版本的《水浒》我收集不少,各种读《水浒》的评论书收藏的更多,其中有一本黄永玉先生的《大画说水浒》,读完我一时激动,自己画了一百多幅《白鹿原》人物,取名《冯画白鹿原》,应该是瓜棚画馆至今和以后五十年的压馆之作。陈忠实先生当年还健在,听说了还专门应出版社约请仔细审读画稿评价甚高,可惜因为多种原因未能出版。更可惜的是黄先生的书当时留在出版社朋友那里,过几年我想起来,怎么也找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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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卷有益,我相信这一句话,因为我们的老先人没有说什么读好书,我以为书没有好坏之分,只有适合不适合你之分。有人说读书选书是满足人的求知欲望,我以为这种观点太正统,我的理解是读书可以满足我这个老顽童侦查大师们创作和生活的隐私秘诀最老实的东西,因为大凡大师总怕别人窥见这些抢了他的饭碗。在文学创作和书画创作上,直接跟大师的作品学是最蹩脚的途径,东施效颦大概就讲的是这种读书方式。而在大量搜集大师们艺术之外的闲书、在大量看似无望其实是掘金漫长过程中的挖井过程的读书其实才是撂倒大师推翻大师至少我们可以揭露大师装腔作势作弄我们的故弄玄虚,多一些在我们有生之年因为没有成为大师期待儿孙超过他们之前讲些“硬料”是一桩很高级的事。这样的阅读才高级。还有,我们对真实虚假高调的伪装的官方书不满意,那么旧书摊、盗版书就把我们要读的埋藏在粗糙拙劣的书堆里。我本人是旧书摊、西安古旧书店、大雁塔兴善寺旧书市场的铁杆粉丝,每当我的库房自己爱读的藏书不够肯定提前“进货”,这里的书便宜,更妙的是有许多哥伦布的大陆,适合我们孤独的灵魂可以息栖可以呼吸的精神席梦思老家父亲的土炕。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情不立事,善不为官。不要紧,有想读的书等着你闲了去玩弄,那么,你就是书的司令官,就是书的员外,就是书的恋人,就是书的上级。夫复如是,人生何求?书迷金圣叹评过《水浒》,没少胡说,但说得有趣,有自己的一套,我二十多年读他老先生的书享受得很呐。

  雪中送炭,金榜题名。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霖。金先生虽然去世多少年了,这句话还流传着,还活着。与其说是人生四件美事,不如由瓜棚主人再胡解颐通,那就是说的都是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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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7月23日,雨后天晴,中伏第二日,上午,咸阳瓜棚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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