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树,1946年参加革命,1947年参军,1948年入党。1950年在北京西钓鱼台马列主义学院参加第二期学习,1955年被授予大尉军衔。先后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历任松江军政干校教员,四野106师军报记者,湖南军区政治部组织干事,湘潭军分区政工科长,志愿军总后三分部组织科长等职务。1958年转业到营口,历任区委副书记、区长,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市劳动局、机械局、电子局局长等职务。1987年离休,2008年1月逝世,享年82岁。


  送“姑奶奶”上天


  1949年,解放军四野四十二师、四十七师奉命攻打安阳。安阳守敌约两万人,但正规部队只有两千人,其余全是地富还乡团武装。4月30日,四野以两个军、两个炮团,总兵力53000人,将安阳城团团包围。城外守敌,全部龟缩进城内。

  5月3日凌晨,我军劝降被敌人拒绝。于是,城上飞起三颗红色信号弹——我军强大的总攻开始了。枪声、炮声、人声,汇成一片。谢树以战地记者身份,随同前哨连行动。总攻前,机枪班(前哨连所属)战士要把他“挤”走,他坚决地说:“我和你们一样都是战士,打仗还怕危险?”这些战士见他不走,就改换调门:“快走!你人高马大容易暴露目标。团部有令,在总攻前谁暴露机枪阵地,军法从事!”他看对方有些发怒了,就在旁边的小道退了几步,使目标隐蔽了一些。对方仍不肯答应。一个战士道出了他们的心底话:“你是能写会说的知识分子,我们说不过你,你赖在这里好了。不过,你不能算作战士,你会打仗吗?”接着,就是一片嘲笑声。谢树明白,他们是对记者有偏见。

  总攻开始,战士们一下子冲出战壕,副班长叫他紧跟其后,不断提醒他目标低一些,再低一些。一会儿卧倒,一会儿冲锋,完全把他当成了新战士。他拼命地和机枪班的战士一起往前冲。相机就是他的武器,边运动边按快门。敌人火力又密集起来,伤亡开始增加。大个子班长赵九泰牺牲了,副班长立即代理班长,喊出了“为班长报仇”的口号。

  前哨连冲进了城内。敌人的正规军纷纷缴械投降,唯有地主还乡团还负隅顽抗。在一个地堡前,里面的机枪疯狂扫射,机枪班和连队的进攻受阻。战士们喊话命令他们投降,却遭到拒绝。地堡中女机枪手还骂不绝口:“只要姑奶奶还有一口气,你们就休想前进一步。姑奶奶要用机枪点你们的名。不怕死就往前冲,姑奶奶不会吝惜子弹!”气焰十分嚣张。“姑奶奶”的骂声,激怒了战士们。战士张升抱起炸药包冲到了地堡前,“轰隆隆”一声咋响,“姑奶奶”上天了!守敌全歼了!

  机枪班在这次战斗中打得非常出色,抓获20名俘虏,缴获1挺机枪,18支步枪,1支手枪,两千多发子弹。战后全班记集体功一次,牺牲的班长赵九泰追记大功一次,送“姑奶奶”上天的战士张升,也记大功一次。还有两人记小功。谢树在《送“姑奶奶”上天》的标题下,如实报道了战况。军报刊出那天,谢树正在团里参加庆功会,他立即将报纸送给了机枪班的全体战士。战士们高兴极了。会后,班长李明山还特地把谢树请到了连队驻地,一起度过了三个激动的日夜。


  向罗荣桓汇报工作


  1953年,谢树在湖南军区政治部工作。有一次,罗荣桓主任来检查工作。军区首长汇报干部工作时,有些细节说不清楚,而罗荣桓追问得又很细。于是,就把时任政治部秘书兼助理的谢树临时找去汇报工作。汇报的内容里有一个关于干部处理的问题。当时有一个任军分区政工科长的同志,被查出是“混进”党内的。这在当时是要清除出党的。但实际上是,这个同志早年在转移工作时被介绍为是党员(实际他还没入党),因为当时的组织手续还不健全,这个同志也以为自己就这样入党了。这个同志工作一贯表现很好。军区党委认为清除可惜,所以请示总政罗荣桓主任准予其留在党内,给予适当处分。

  谢树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临时叫去汇报的。他知道罗荣桓主任有一个习惯:一不高兴就晃动他那根手杖。谢树一进屋,见罗荣桓主任的手杖晃动得很厉害,一下就紧张了。但他还是向罗主任详细地汇报了这个同志“混进党内”的实际情况,汇报了这个同志现在的工作情况和工作表现。他一边汇报,一边下意识地不停地擦汗。罗主任的手杖不晃动了。笑着说:“小伙子别紧张,你说得很清楚,很好。”罗荣桓听了谢树的汇报后,对军区首长说:“这不是他个人的问题。补办个手续就好了,党龄照算,什么处分也不要给。”一个汇报挽救了一个人的政治生命,亦或所是一个人一生的命运。多少年后,战友刘干臣还记得那件事。他对谢树说:“那回你可真狼狈!”


  在志愿军礼堂听周总理报告


  1958年3月1日,志愿军礼堂,灯火辉煌。杨勇司令员主持志愿军全军第二次党代会。谢树作为全志愿军的党代表参加了这次会议。会上,周恩来总理深情地讲道:“毛主席让我来接你们回国。你们辛苦了!朝鲜人民和中国人民都忘不了你们!你们仍是最可爱的人。我为什么要说仍是呢?听说有些同志有意见,说停战了,不可爱了。不,不是这样,你们仍是最可爱的人!不过这几年工作中心转移到经济工作上去,报纸电台确实讲的少了些,还请同志们原谅。”

  接着,周总理讲了撤军的意义。讲我们把包袱抛给美帝国主义,你不走你就背着。全世界都进一步看出他们的反动嘴脸。你要走那就再好不过了,估计短时间不可能。但是还要打的可能性不大。你再打我再来,反正只有一江之隔。再说,朝鲜人民军经过战火考验,也是所向无敌的。听说几年来你们执行纪律很好,毛主席很高兴。毛主席说,要有始有终,执行好纪律。军事物资装备,要尽量留给朝鲜人民军,要记住我们是他们的可靠后方。走后,要多开一些告别、团结大会,要多讲胜利的朝鲜人民,要为这个伟大的民族评功摆好。志愿军回国时间不能一刀切,中央和军委要求要在10月25日(志愿军出国纪念日)前后全部撤回。周总理还说,听说许多同志都想家了,这是很自然的事。有些军官说:一日夫妻百日离,一个东来一个西。每年休假见一面,好似牛郎会织女。这回就要天天见面了——引得全场哄堂大笑。回国时一定要组织好,胜利之师嘛。到时,中央将派代表团到安东迎接你们。望你们鞭敲金镫响,人奏凯歌还。

  谢树和战友们听了,深深地感受到了中央领导带来的关怀和温暖。


  参加金日成举办的鸡尾酒会


  1958年10月24日晚,在牡丹峰,金日成首相举行鸡尾酒会。纪念志愿军出国参战八周年、欢送志愿军回国。参加宴会的还有崔庸健、金一和人民军高级将领。宴会前,金日成首相,杨勇司令员分别讲话。谢树因记录坐在前面,又因第一次有机会看见首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穿黑色西装,扎着红色领带,非常威武、潇洒,他身边站着一位人民军上校,那是他的译员,首相说:“尊敬的杨勇司令员,尊敬的王平政治委员,尊敬的同志们:今天是你们入朝参战八周年纪念日,也是你们就要回国的前夕。你们为朝鲜人民立下的不朽功勋。为了毛泽东同志的国际主义援助,我代表朝鲜劳动党和共和政府向毛泽东同志,向你们表示由衷的感谢……。”谢树正低头记录,忽听:“算了。”吃了一惊,是谁这般胆大,敢在如此场合,说这等话。当他抬起头来,一切都明白了。那位翻译给首长敬个礼,便走开了。接着,首相丢开稿子用纯粹的流利的东北话讲下去。他说:“这样我感到亲切,你们也一定会感到近便。”下面一片热烈的掌声。他继续说:“当年在东北和中国同志一道打日本鬼子时,我们天天吃的是中国饭,住的是中国房,睡的是中国炕,天天说的是中国话,我们是亲密无间的战友,已经用不着再讲外交辞令。要翻译现说一遍,多费事。”又是一遍掌声……他说了许多赞扬志愿军的话,又说了不少在东北抗日的事情。突然出现了一个单词:“旮旯”谢树没听懂,坐在旁边的同志显然也不懂,都用困惑的眼光互相扫来扫去。后来才知道,这是东北长白山区一句地道的方言。首相的东北话说得妙极了,大家感到:亲切、近便(这也是东北方言)。

  接着,鸡尾酒会便开始了。

  鸡尾酒会与其他宴会不同,餐桌沿着大厅旋转,中间是舞场。人唱一段,跳一段,喝完了跳,跳完了喝。人没有固定席位。你离开座位给别人敬酒,你的座位便是后来人的了,你敬完酒,别人就走开,你就坐在他的位置上。鸡尾酒会因何得名,不详细,但它特别豪华,时间特别长,菜在整个酒会上上来下去不重样,酒也是变换花样,琳琅满目。豪华,也浪费。大概由于这个原因,世界各国很少举行这种酒会。

  首相和委员长同杨勇司令员和王平政委在跳罢第一段舞即离开宴会厅,直到第二天凌晨,方放下杯筷,晃晃悠悠地回转驻地。

  过后大家都说,那晚酒菜十分丰盛,但谁也没得到尽情享用,因不懂那个宴会的规矩。如一段一段享用就不地道。看第一道没吃完的菜撤下,大家都没吃好,等跳完舞第二段上菜时,便狼吞虎咽吃起来,很快就填满了肚子,可是到第三段、四段、五段,便心有余力不足,只剩下眼福了。有些同志说以后再参加这种酒会可要接受这次教训。其实大可不必,因为再没有此种机会了。


  谢树同志戎马半生,南征北战,从白山黑水到海角天涯,从神州大地到朝鲜半岛,他用镜头记录了枪林弹雨,用文字彰显了英勇无畏。这些点滴只能从几个侧面来反映一个老军人的军旅生涯,反映一个伟大军队的风貌和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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