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唱红歌的母亲永远年轻

  你还别说,我母亲唱起红歌来还真有两下子。

  其实,母亲从未登过台,也从未在任何一级的演唱比赛中拿过奖。母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老太太。然而,在我心里,母亲就是一个演绎家,就是一个歌唱者。她能把一支支红歌拿捏得有棱有角,有模有样;以至于每每总能让我听得热血沸腾、如痴如醉……

  母亲成长在那个遍地滋生红歌的年代。想想就会知道,一个从旧时代一下子跃到新中国的“无产”者,猛然间人人有田种,有衣穿,有饭吃,有学上,心里头那个高兴劲儿,不用说是在田间唱,在地头唱,乐着唱,偷着唱,就是走路、吃饭、睡觉也都在唱。

  是应运而生,也是耳濡目染,于是像《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学习雷锋好榜样》《小河的水清悠悠》……这些一支支好听又幽美的红歌似一粒粒红红的花圆圆的种子,在空旷已久和被红歌滋洇得湿漉漉的母亲的心田里生根发芽。

  母亲说,她是听着红歌长大的。在她年少的光阴里,唱红歌,演红歌,舞红歌成了一种时尚;不仅上面的人唱,下面的人唱,劳动唱,开会唱,广播上唱,收音机里唱,就连我国于1970年4月24日发射的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运转时向全世界播放的乐章也是红色的曲子《东方红》。

       伴着红歌,于心里凝成一种力量,母亲走过“三年洪荒”、大跃进、人民公社,走过风,走过雨,走过冬,走过夏,一直走到现在,一直走到改革开放春风化雨花开遍地硕果累累的今天,几乎是一年四季,一天到晚,在母亲的生命里,在玉米地旁,在红薯沟边,在侍弄翡翠的园子里,在数落日子的庭堂前,在天天围着锅台转的灶房里,在花开有声的早晨,在倦鸟归林的傍晚,母亲总是口不离曲,曲不离口,忙着,乐着,唱着,一支支红歌似涓涓细流,在母亲的心里荡漾,在母亲的脸上写意。

  其实,母亲没啥文化,也没有音乐天赋,更不会识谱,然而,母亲却把红歌唱得好听,唱得有声有色,唱得有滋有味,唱得让你心里听着热乎,唱得让你心里听着舒坦;母亲闲时候唱,那是自在,忙时候唱,那是充实,累时候唱,那叫豁达;母亲年轻时唱,那是朝气,中年时唱,那是信念,到了老年时还唱,那才叫痴爱。母亲唱红歌时,不分时候,不分场合,不受约束,不受限制,悠悠哉哉,自自在在,张口就来,想唱就唱。1562803385123673.jpg

  看得出,母亲爱唱红歌,那是情不自禁的,是发自内心的,从她那一双充满温融的眼睛里可以看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母亲那双心灵之窗,看得出,在母亲的心底,有一溪甘泉在汩汩流淌、激流澎湃、日夜不休。那是掩饰不住母亲内心的涌动,尽管母亲不说。

  知母莫若子。母亲爱唱红歌,那是出于感激。感激啥?自然是感激时代和这个时代带给她的让她在以前做梦都不敢想要的幸福生活。想想也是,母亲从一个“衣不蔽体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奴仆”摇身一变成了“想有就有想来就来呼风唤雨”的“主人”,过上了“种地有补贴、看病有农合、干不动了还发养老金”的“大同社会”;看看自己一大家子人,甚至是自己爱着的人和爱自己的人,都有了车,有了房,都过上了好日子;再看看就是不但自己的儿子成了“公家人”、跟了党,还有自己的孙子也升了学,读了研,跟了党,将来也要成为“公家人”;想着自己衷爱的红歌如今又有继承人、后来者,母亲的心里能不欢不喜、能不唱不歌吗?

  在我看来,母亲的心里总有一支不歇的溪流在萦绕,而那红歌便是这溪的头、流的源,母亲就像是溪边一棵常青树,天天被溪水滋润着蓬蓬着……

  天天有红歌滋润着母亲这棵溪边的常青树,我敢肯定,爱唱红歌的母亲不老,爱唱红歌的母亲永远是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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