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到时。东北大会战在顺利进行。一个个山头被炸平;一座座高山被劈开;一段段路基在向前延伸;一座座大桥在拔地而起。“定向爆破”惊天动地,劳动号子冲向云霄。一个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英雄群体在高高的大兴安岭岿然崛起。十万大军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改变着天!改变着地!

        大会战惊动了中央,惊动了全国人民。“铁道兵”这个不朽地名字正在深入人心!党中央派来慰问团;全国各地以不同形式前来支援;各大报纸派来最优秀的记者前来采访;各文艺团体也带来最优秀的文艺节目。沉睡千百年的大兴安岭正在欢天喜地,巍巍的大兴安岭终于沸腾了!

        据权威人士统计。大兴安岭会战区的基础工程,在高寒禁区、在没有大型机械设备的情况下,这些普普通通的铁道兵战士们。就是凭着人抬肩扛,凭着最原始的施工方式,经过两年多的艰苦奋战,已经完成了全部任务的二分之一。这在铁路建设史上是创举!是奇迹!

        穷则思变。隧道一连的战士们开始建设自己的家园了。他们在业余时间从山上扛回一根根“倒木”,建起了一座座简易房和简易饭堂。他们用“干打垒”筑起了一座座形状不同的花坛。鹅卵石铺就的甬路通向一顶顶帐篷和简易房门前。奇花异草修葺的花坛“祖国万岁”四个大字鲜艳而夺目。影壁墙上,苗东升绘画出的“日出图”栩栩如生。进入营房象进入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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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战士打起了种菜的主意。他们给家里写信,让家里寄来了各种蔬菜的种子。司务长也从山外带回不少菜籽。他们在营房周围种起了各种蔬菜。种菜对隧道一连的战士们来说都不外行。他们来自农村,对各种蔬菜的种植和管理都是内行。只是根据大兴安岭的气候条件,改变了播种时间。他们有的种土豆茄子和豆角;有的种黄瓜冬瓜和窝瓜。各种蔬菜在不知不觉中纷纷来到“高寒禁区”安家落户。肥沃的黑土地就是养人,长出来的秧苗油绿发亮。更可喜的是,到了收获季节各种蔬菜长得出奇的好。一个冬瓜竟重达三四十斤;一根黄瓜竟有一尺半长;黑紫色的茄子滚瓜溜圆;东北特有的油豆角掛满了架!长期吃不上蔬菜的战士们,吃上自产的蔬菜别提有多高兴了。不久,这一喜人景象,以“高寒禁区南泥湾”为标题,在《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的头版头条同时刊登了出来,全国各大报纸也纷纷转载。这是铁道兵的又一重大创举!

        消息一经传出,各兄弟师团、各兄弟连队纷纷前来参观学习。他们看见一片片硕果累累的菜地无不拍手称奇!第二年,“高寒禁区南泥湾”在全线参战部队遍地开花。有的部队还养起了鸡鸭猪羊。没多长时间,全线部队的蔬菜和副食达到了自给自足。战士们的生活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改善!

        一天,刘亚男回来了。没多久赵惠斌也回来了。他们是准备结婚的。日子定在这个星期日。刘亚男和赵惠斌虽然早已离开连队,他们还是把结婚的地方定在了这里。这里是他们的家。是这个家孕育了他们的爱情,是这个家让他们走到了一起。更重要的是,这个家里有他们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友、兄弟!

        两个人双双走进连部,每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望老连长和指导员。不一会儿,刘亚男从连部走了出来。赵惠斌在和老连长、指导员商量婚礼的事。刘亚男向三班走去。操场里的战友们都在热情地和她打着招呼。她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回来了。进到三班,战友们像迎接久别的亲人一样迎接着她。大家寒暄一阵,唯独没有郭亮。他们告诉她,郭亮在河边洗衣服。刘亚男要到河边看望郭亮。战友们到卫生队看病时,把郭亮的家庭情况告诉了她。她一直惦记着郭亮。

        刘亚男忧心忡忡地向小河走去······刘亚男边走边想:在刚刚来到连队时,她女扮男装。生怕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因此,总是设法躲避大家。她越躲避,大家反而越逗她。郭亮总是千方百计地为她解围。那时,她真怕郭亮发现了什么。后来,她仔细观察,郭亮完全是出于好心,纯粹是怕小弟弟难堪。那时她真的从心底里感激他。在班里郭亮的文化水平高,懂得知识也多。有些问题她不懂,就去向郭亮请教。郭亮总是耐心地给她讲。从来不拿架子。有一次,在砍伐路影时,一根一厘米长的刺扎进她的指甲缝。当时,疼得她浑身打战。郭亮看见了,一把攥住她的手,用他随身携带着的指甲刀给她拔刺。边拔边急的他直跺脚,好像刺是扎在他手上。那种心疼的样子着实让她感动了好一阵子。刺拔出来了,郭亮冷不丁把她的手指吮进嘴里,咂出一大口血。还不住的说:“不出血会感染的”。出于姑娘的心态,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根。自那时起她就认准了,郭亮是个好人。现在他遇到了难处,大家都应该关心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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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亮洗了一大堆衣服,有他的也有战友的。衣服已经洗完,正在往脸盆里收拾。刘亚男悄悄地走到他的身后,他没有发现刘亚男。直到刘亚男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衣服,才看见她。刘亚男本想和他开个玩笑。但是,当郭亮扭过脸面朝她时,刘亚男吓了一跳!几个月没见,郭亮象大病一场。脸又黄又瘦,两只眼睛深陷着,显得更大了。刘亚男鼻子一酸,她既心疼又嗔怪地说:“郭亮,你不能这样糟蹋自己。凡事都该往开理想。你平时开导别人都是一套一套的,轮到自己难道就没了主张?!个人进步固然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了本钱拿什么去革命”?郭亮苦笑了一声,说:“放心吧,我不会倒下的。我还没有转过弯来。一旦想通了,我会像从前一样的”。郭亮把洗好的衣服收进脸盆,又说:“谢谢妳,亚男。谢谢妳的关心。我是不会让战友们失望的”!

        刘亚男深信,郭亮是不会食言的,他说到做到。他是条硬汉子!挫折对他来讲是暂时的。正像他说的那样,一旦想通了,他会重新振作起来的。

        他们边走边谈,原来的紧张气氛渐渐缓和了下来。 “日子定下来了吗”?郭亮把憋了半天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刘亚男知道他在问什么,只用三个字回答他:“星期日”。郭亮说:“真为妳高兴。祝妳幸福”!谢谢两个字在刘亚男的嘴里打了好几个转,她终于没有说出口。直到走进帐篷,他们再也没有说一句话。至于两个人在想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帐篷里,赵惠斌正在和战友们讨价还价,他让战友们在结婚那天手下留情。战友们岂能答应。都说不闹个天翻地覆决不罢休!他们看见郭亮和刘亚男回来了,立即把目标指向了刘亚男。刘亚男说:“你们都是大哥哥,是‘打’是‘饶’你们看着办把”。苗东升接过话茬,不紧不慢地说:“结婚三天没大小,这是咱河北的老规矩。到那天,不分大小,该怎么闹就怎么闹”!赵惠斌说:“别忘了,你们都是‘娘’家人”。打了半天嘴架,两边互不相让。为了解围,郭亮有意转向赵惠斌,说:“班副,结婚议程定了吗”?大家一看要说正事,都住了嘴。赵惠斌说:“刚才和老连长、指导员说了。两位首长的意思和我们俩一样,从简办事。仪式过后我和亚男就回河南老家看望老人去了”。郭亮说:“这样好,回去让老人好好高兴高兴,也好见见新过门的儿媳妇”。话没说完,刘亚男一阵脸红。害羞地瞪了郭亮一眼。郭亮又转向大家,说:“刚才班副说了,咱们都是娘家人。既然是娘家人,咱们把布置洞房的任务包了,大家同意吗”?大家一致通过。

        战友们仍然习惯叫赵惠斌班副,这样叫他们觉得亲切。 星期日那天,郭亮早早起床,走进简易饭堂。他想最后看一眼昨天晚上他和战友们布置好的饭堂,那里是赵惠斌和刘亚男举行婚礼的地方。经他精心策划的饭堂布置的像“豪华餐厅”。鲜花紧簇,金碧辉煌。从山上采来的鲜花达子香恰到好处地摆放在饭堂四周;用彩纸裁成的彩带和花环恰如其分地悬挂在屋顶;一朵朵用彩纸做成的纸花点缀在墙壁上;饭堂中央悬挂着毛泽东的画像。像前是临时腾出来的“主席台”。每排饭桌的中间,都整齐地摆放着一个他亲自为两位新人剪裁的大红喜字。饭堂布置的喜庆而热烈。为了保持饭堂的整洁,今天的早饭战友们没有在这里就餐。郭亮环顾四周,直到满意才走出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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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点多钟,一辆辆吉普车开进隧道一连的营房。严团长和政委带着团部机关的人马率先到达。今天,严团长扮演的角色是介绍人;政委是证婚人。两位首长的打扮显然与众不同,一身的新军装配上崭新的肩章和帽徽显得格外威武。紧接着赵惠斌的河南战友也从各兄弟连队赶来。团长早有指示,赵惠斌和刘亚男是在部队举行婚礼的第一对新人,一定要办的隆重、热闹。但不能铺张。

        赵惠斌来了,显得格外精神。人逢喜事精神爽吗嘛。下车后他几乎和每一位首长和老乡敬礼握手,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和感谢。没过多久,刘亚男也来了。她化了淡妆。轻轻的一抹显得更加妩媚动人。微带羞涩的表情让人萌生出一种无以名状的怜悯。他们的先后到达显然是事先安排好的,其目的是什么,谁也没有过问。刘亚男在护士长和一名护士的陪同下,来到欢迎的人群中。她微微泛红的脸颊透着害羞的微笑。她向每一位首长敬礼握手,向战友们点头致意。这时,远处传来马的嘶鸣声。这是金生和金秀应邀前来参加婚礼。今天金秀姑娘的一身打扮让人耳目一新。身穿大红短衣裤;腰缠淡黄丝腰巾;脚蹬一双藏青贡缎矮靿靴;头戴粉红细纱巾。站在身穿清一色绿军装的人群中,显得更加英姿飒爽。金生也不例外,今天显得格外年轻。身穿湖蓝蒙古袍;腰缠深灰丝绸锦;脚蹬一双赭石斜纹矮靿靴;头戴一顶军绿解放帽。站在喘着粗气的两匹马前,显得更加英俊潇洒。他们带来一条狍皮褥子。常说:狍皮不掉毛,皇上摸不着。大家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件上上等的皮货。冬天铺在床上,又暄乎又暖和。兄妹俩大方地向大家问候,大家也热情地回应着。兄妹俩的到来给军营增色不少。

         这时,老连长和指导员正在往饭桌上摆放“毛子嗑”(葵瓜子)和水果糖。“狼多肉少”,怎么也不够分。他们不断地从这个饭桌匀到另一个饭桌。别看东西少,这还是严团长舍着老脸从老关系那里“抠”出来的。今天老连长和指导员,是以男女双方主婚人的特殊身份,参加婚礼的。他们显得格外忙绿。

         婚礼前,赵惠斌和刘亚男特意拿了一份糖果给炊事班送去。他们正在为婚礼后的“喜筵”做准备。他们要把自产的各种蔬菜都搬到“餐桌”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大家簇拥着一对新人向“餐厅”走去······ “餐厅”里,人满为患座无虚席。不少战士不得不站立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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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开始了。在那一切都要以阶级斗争为钢的年代;在那一切都要突出无产阶级政治的年代。各位首长无非以“报告”的形式,千篇一律地以浓厚的政治语言,鼓励两位新人要互相帮助,共同进步。鼓励两位新人要将革命进行到底!

        首长讲话结束后,他们一个个知趣地离开饭堂。他们有意留给战士们一个热闹的机会。首长们的脚步刚刚迈出饭堂门口,饭堂里就像开了锅,“爆炸”似地沸腾起来!不知是谁恶作剧,让两位新人带上涂了墨汁的风镜,互相摸鼻子。摸到对方的鼻子后还必须说一句“我爱你”。否则,认罚!他们还给这个“节目”起了个名字——“乱点鸳鸯谱”。两个人戴好风镜的同时,几个嘎小子也戴上了没有涂墨汁的风镜。他们故意在刘亚男面前晃来晃去。看来这帮嘎小子是有意为难刘亚男。刘亚男一次次摸错人,一次次引起哄堂大笑。当她弄清是这帮嘎小子在捉弄自己时,大喊上当。即刻摘下风镜,指着那帮嘎小子说:“你们耍赖,这个‘节目’算通过”!她把风镜仍在饭桌上。大家只好作罢。

        金生是第一次参加汉族的婚礼,不明白大家是什么意思,只是坐在饭桌前低着头傻笑。后来明白了,也激动了。立即加入到“闹婚”的队伍,站起身来又是拍手又是呐喊。数他闹得欢。护士长和小护士几次想给刘亚男解围,但是,总也插不上手。金秀姑娘站在一旁也是干着急。这时,苗东升拿来一根黄瓜,用绳子把黄瓜把和一根木棍连起来。让两位新人站在木工用的长凳上。他把黄瓜吊起来,让两位新人用嘴叼。当两位新人刚要叼住黄瓜时,苗东升把黄瓜往上一提。两边的嘎小子们乘势把两位新人往前一推。两位新人的嘴猛地亲在一起,还必须紧紧地抱在一起,否则,就会从长凳上摔下来。这一幕更是逗得大家大笑不止。那真是,掌声雷动,“哄”声冲天,大有“掀翻”屋顶之势!

        这时,郭亮看了看手表。快到开饭的时间了。活动该结束了,这是老连长交给他的任务。他和金秀姑娘耳语了几句。金秀姑娘跑到台上,煞有介事地说:“大家静一静。我有个好‘节目’,保证让大家满意。但是,亚男姐必须先化妆”。说完,拉着刘亚男挤过人群就跑出了饭堂。大家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后来,恍然大悟。原来大家都上了金秀姑娘得当!眼看已到开饭时间,“闹剧”终于结束。

        郭亮又一次为刘亚男解了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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