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奇书
9月的下旬，我从延安开完会又到铜川采风，私事还多，一个偶然的机会，好一段时间没聚会的王海兄约吃晚饭，我便见到李岁虎，祖籍兴平，曾在咸阳市财政局公职，多年前南下深圳证劵公司，后落脚当地财政局。岁虎先生毕业于陕西财院，与我当年求学的陕西财校一路之隔，自然和有不同。饭局是为召开岁虎的长篇小说《苜蓿花开》研讨会而安排的。听介绍，小说写的是兴平马嵬附近几里的事，在深圳写的。这就有些意思，勾起了我的阅读兴趣。
但是因为忙，书没时间读，带到家里读了几页，其时我正读陕西某作家改编成电影的小说，除题材好之外文字、叙事、故事等小说元素很一般，看不出获大奖的东西，硬着头皮想读完。刁空翻了几页岁虎的《苜蓿花开》，看了十几页就放不下，国庆长假，我去五台山，就带着岁虎的书在太原、平遥看，虽然依然是每天十几页，还是津津有味。回到咸阳后，尽管事务多，干脆丢下那个名作家的小说，集中读起岁虎的小说，到今天已读到二百多页，还是放不下。
《深圳特区报》说，李岁虎以《红楼心经》作品引起全国文坛关注，推出的40多万字的长篇小说力作《苜蓿花开》，以作家擅长的章回小说叙述形式和风格，讲述上世纪30年代至60年代的一个关中小镇上发生的故事。书中以秀才为坐标圆点，以十六个学生和道观、镇政府人员变迁为各条线索，力求全面展示那个年代普通民众的生活状态，以及中国社会大变革带给每个人的喜怒哀乐、对各色人等在社会变迁中的遭遇进行人性剖析，通过时间轴线反应中国社会的进步和发展。作品是一部深刻解剖人性的小说。通过众多的人物展现出中国乡村社会以血缘为纽带的传统社会，怎样应对天灾、人祸，怎样处理利益关系；也反映了社会变革时期的底层民众的善良与智慧。 写作以叙事为主，采用白描的写作方式，力求真实勾画出那个时代的历史原貌，揭示那个年代国人的生存状态和社会底层民众的无奈，同时展现普通民众的顽强生存能力和对美好社会的向往。
云云。
我以为多是官话。我看，苏虎的小说能抓住人的是他的民间叙事视角，恰到好处的运用关中方言的的叙述语言，笔记体的复古结构和诙谐穿插庄重的叙述风格，即使是很悲痛的情节他偏偏糅杂着坏坏的调侃。《苜蓿花开》从一个小镇街道几条沟道的老字号、道观、衙门、铁匠铺子、妓院等等十几号人在重大历史事件的浮沉悲欢，不时划过咸阳历史风情的渭河水般美丽北原般神奇辣子般特别大蒜般刺激干面般诱惑搅团般迷人的飞鸟阵阵，读起来生动漂亮，我忍不住激动地抽出笔在书上划道道。一个兴平人，年轻时在老家喜欢写东西顾不上，把《红楼梦》《三国》《水浒》《老残游记》等翻个烂熟，就这么熬着，在咸阳，然后到深圳，还是因为生计，熬着。经了一辈子世事快要退休时，这家伙放下谋生的经济工作，或者白天应付一下可以带给他稻粱谋的经济工作，晚上躲在书房写开了他在老家搜集一辈子的各种怪事奇事美事妙事。山东的大文豪蒲松龄为写从清朝传诵至今被我们读书人写书人奉为经典的《聊斋》，晚年在路边搭一茶铺子，免费提供路人，只为听路人讲讲怪故事。岁虎没条件，但岁虎收集的故事一点不比《聊斋》少，不比《聊斋》差，不比《聊斋》离奇，不比《聊斋》惊人。可以说，李岁虎把茶铺子搭了一辈子，搭在了自己的灵魂深处。
岁虎的小说吸引人，那个办私塾教书育人爱国心强有正义感，同时艳遇不断床第风潮迭起的秀才；那个一心要把道观的事业发扬光大，稍有积蓄就放舍饭救济穷人，却暗地与尼姑私通时合时分；那两个被俘虏的红军战士被迫给国军连长当下人失身，连夜逃出来在吉良镇差点饿死的女人，维持了温饱就找部队，因说不清离队情况，缺乏证人不被接受，就合伙开寡妇铺子维持生存，买些针头线脑缝缝补补，与进货的货郎们调情却背地里为陕北传送情报；那牡丹、那抗日团长、那谁谁……我不知道这些故事岁虎是怎么搜集并怎么演绎出来的，真真切切的，不像大路作品那么简单，把革命者的精神高尚和生活的被迫沉沦混为一体，把秀才、道长们的正面和反面混为一体，真实、可信，完全是陈忠实《白鹿原》的翻版，完全是莫言关于小说要和政治标签保持距离的经典经验的成功实践。
再看他的语言，本色，半文不古，方言与京话杂糅，写性事点到即止，有《金瓶梅》的味道，却《老残游记》一般悠闲干净。岁虎的小说写法奇，故事奇，味道奇，确实是一本奇书。我给今天的研讨会写了一幅书法，四尺的，内容也是我读《苜蓿花开》的感受——老残风骨，水浒逸韵。小字是，大胆细腻，本色叙述，乡土传奇，民间珍闻，夜读闲适，昼翻怡情，久旱甘霖降也。
我把这幅字送给李岁虎，祝贺《苜蓿花开》研讨会在岁虎的家乡咸阳召开。会议安排我介绍来宾贺电，我只是和岁虎见过一面，但在小说里与他见了半个多月，还给北京的老村等几个朋友宣传我发现了一本奇书、一个奇人，我喜欢岁虎，喜欢喝酒。第一次见面那晚我不舒服没有喝，我争取今天发言，还写了这么多，就是想和岁虎喝一次，在咸阳，争取多喝，在深圳，我可以不喝。你放心，我不白喝你的，我写字换，我的毛笔字随便找个深圳老板换十顿饭、茅台酒没问题。
《苜蓿花开》我一定会读完剩下的二百多页，因为我喜欢。说实话，能吸引我读完的小说不多，那些获大奖的小说以及大作家的小说比不上岁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