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老房子

        事实上，老房子已被拆除多年，但它一直在我心里站立着，并不时地进入我的梦里，让我进去走走。

      我家住一楼，近日，妻在小院里，撒下一些蔬菜种，像当年她母亲一样。没几天，丫丫似的禾苗，长出了圆圆的幼叶，仿佛婴儿的笑脸，一天一个样，映入我的眼帘，使我心情愉悦，并充满期待。想着，用不了多久，这写那鲜嫩的蔬菜就将进入我的肚腹，我享受着绿色食物带来的健康和劳动带来的成果，怎能不令人欢欣？

这感觉让我想起岳母在的时候，想起那栋装满了她对我们爱的老房子。

    《圣经》上讲，人白天想事多了，夜里便会做梦。这与民间的俗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几乎同出一辙。 对老房子的想念并不在白天或傍晚出现，而总是在夜里。就好像它一直都藏在我的潜意识里，总趁我睡熟时显现出来。在我的梦境里，我曾无数次走进老房子院里，所见的一切都与当年一模一样，并让我生出了对岳母深深的缅怀。

      33年来，我每年都要做上一次或几次关于“老房子”的梦。确切地说，是与老房子主人之相关的梦。  而接下来我要讲述的就是其中的一个梦。

      老房子的主人不是别人，而是我的老岳母。如果没有和老岳母当初的相识，也就不会有今天幸福的我。（有关我和老岳母的相识，已在我的<棉花岛印象>里交待过。）

     不知为何，上百次梦见老房子，却从未看见老岳母。可每一个梦里的内容，却都离不开她。就拿昨夜的梦说吧！梦里，我又一次回到老房子。恍惚间，我走到房后的小园内，只见土豆装满了筐，还有一筐筐的胡萝卜。这些蔬菜，当然都是春天时老岳母种下的。她忙碌的腰身换来了眼前的筐筐果实，令睹物者难过，感恩寻人却不知何方。

    于是，我房前屋后往返数次找妻子 ，却始终不见她的影子。这时，我心里格外清楚，其实找妻子就是在寻觅老岳母。她为何把新鲜的蔬菜装满筐？人去了哪里？现实生活中老岳母早已离世，可梦中的此刻，她却分明健在的啊？！

    据说，人23~29岁的时候，不仅精力旺盛，而且记忆也好。而当年的那个年纪，我恰恰是在老岳母家度过的。老房子之所以象酵母一样，不时让我发梦，这也与当年我脑海中的印迹是分不开的。

    想念老岳母，在梦里却常常找不到，所以每每我都会在梦里哭泣出声。这时，妻便推醒我说：“又梦回老房子了？”我用枕巾擦泪的同时，哽咽地嗯嗯两声。翻过身去，又想梦回有筐有簍的屋后，以及房前有鸡窝和猪圈茅厕的老房子院落。

    记得那六年间，院里鸡蛋滋补过妻子，也哺养过女儿。猪圈里的年猪，让我吃的满嘴淌油。那年月，人们生活收入普遍偏低，吃的都很差。老岳母便想方设法地在房前屋后种植各种蔬菜，为了让全家人吃的好，她佝偻着身躯，不停地忙着浇水和施肥。每天都从山上把一捆捆的柴草背扛回家，凭借着自然的火源，做出可口的饭菜，让我们全家体质刚壮，且充满力量。

    老房子虽不象现在的屋里刮大白和贴壁纸，满墙糊着旧报纸。可我和妻的新婚是在那里举办的，其初夜也在那铺半截的石板热炕上度过的。令我难忘，让我销魂。后来生活稍有好转，家里添置一台小煤油炉，做饭不再满屋烟熏火燎，家中老小的脸上自然荡漾起了笑意。

    在老房子生活期间，尽管不如当下的环境优美，吃穿也不象现在过年似的，可总觉得少点什么。究竟是些啥？一时又难以捕捉到。这或许就是老房子留给我梦回的底片和显影粉料，从而让我不时步入老房子屋内和院外，一次次地去寻找，还有老岳母那艰辛的面容，以及不知疲惫的身躯。

    如今说来，老房子整体面积还不如我现在居住的客厅大，而我为何总是舍弃不掉老房子呢？

     老房子，我想问你，还将伴我多远的梦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