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金州访友游玩,夜宿解放路格林豪泰连锁酒店,一夜无梦。晨起,临窗瞭望,楼下马路对面,一处门店前,人流络绎不绝,甚感好奇。遂下楼,过马路,趋前探看。抬头有牌匾,底色深红,上书金黄圆角宋体字——“鱼卤面”。

      前一晚晚餐光是更尽一杯酒了,粒米未进,晨起早已饥肠辘辘,腹响如鼓。进门环顾,店中四张方桌,皆径不过三尺,人头济济。桌上饭食,每人不过一碗面,一碗汤,几碟小菜,几只茶蛋尔。厨房操持者不过两人,三旬男子忙灶前,汤勺上下;七旬老翁充小二,送面端汤。小心询问老翁,曰:大碗面十元,小碗六元;汤与小菜均免费;茶蛋一元一只。点了大碗面,两只茶蛋,去了些许小菜,无非是些芹菜青椒豆腐皮儿之类的,菜碟径不过三寸余,颜色斑斓,赏心悦目。

       周围客人或拖面入汤,或倾汤进面,无人喧哗,惟闻吸溜吸溜吃面的声音。面条粗细合适,入口爽滑,筋道十足。面好不足为奇,到处都有,其汤卤才令人称道。其色近白,口感不浓不咸不淡,味道极其鲜亮。怪在名曰“鱼卤面”,却丝毫不见鱼,且毫无鱼的腥气,心里有些迷惑。几欲下厨探问,又担心触了行业禁忌,只好将不解之惑留在肚子里。后来询问当地友人,方才略知端倪。

      鱼卤来自小黄鱼的烹调。小黄鱼,乃黄海所盛产。选新鲜的小黄鱼,去头剖腹,洗净去腥,下锅慢煮,直到鱼肉尽飞,完全消失于汤中,肉眼不可见,再彻底捞出鱼刺鱼鳍等杂物,然后加以各种调料,汤成,不放葱花香菜。

       原来如此。

       世上美食数不胜数,中国尤其是美食大国,八大菜系争奇斗艳,各自延绵数以千年。南甜北咸东辣西酸的说法,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我国饮食文化的地域差异,国人口味之杂,堪称世界之最。比较起来,东北人饮食粗粝,水蒸火烤,不太在意烹饪手段,想来其中大部分居民乃山东人的后裔,大概是复制了山东人煎饼大葱的简便实用的饮食习惯。小黄鱼在辽南沿海实在是再也寻常不过的海货,素常吃法不过酱焖油炸,偶尔遇见以小黄鱼做卤之类稍微讲究些烹饪的吃法,便喋喋称奇,大呼小叫,实在是少见多怪,让美食家齿冷不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