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蓟运河睡着了
鼾声呜咽
是河水揉碎的星星
在哭泣,亦或是我的父亲

声浪奔突着越过堤坝
区医院外科住院楼七楼
父亲的病床
是一艘泊着的船

父亲曾经是语文教师
却一辈子忙于加减法运算
加上妹妹妻子减去父母姑舅
加上子侄孙辈减去兄长连襟

加上田亩收成房屋院落
减去债务饥馑困顿尴尬
加上年龄皱纹减去发量水分
加上药量减去食量

在加加减减的计算中,父亲
有时笑声朗朗有时隐忍克制

如今,这份被压制的情感增生
甚至在体内多了个起搏器
也不能取悦他
更莫说剔除前列腺
多余的包块
 
船上的父亲熟睡着
痛苦的低吟汇入蓟运河的涛声
只有在这样和谐的奏鸣中,父亲
才能如此酣畅淋漓地表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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