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就常听老人们说,买药就买同仁堂(的药),看病就找施今墨。这位施今墨大夫就是老北京的四大名医之一。当年老北京有四大名医,除了施今墨之外,还有萧龙友、孔伯华、汪逢春。

  但是既然是四大名医,看病为什么只找施今墨啊?!因为那时候其他三位中的孔伯华、汪逢春两位已经离世了,而另外一位萧龙友也因年事已高,基本不怎么接诊了。

  解放前的北京市(当时叫北平市)中医师比比皆是,能妙手回春的医师也不在少数,为什么他们这四位能获此殊荣,而其他人则不行呢?!这四位医师除了人品、医德,医术高明之外,还能够在引领、保护、发展中医方面做出贡献,敢在中医危机的关头挺身而出,能亲力亲为,发挥了旗帜性的作用,因此才能获得如此众多的百姓认可。

  据说,1929年2月,国民党中央卫生委员会提出了“废止中医药案”。此案提出后,受到了全国各界人士的质疑。在北平,孔伯华、施今墨等人积极呼吁各界人士支持中医界的反“废止”斗争,并组织了华北中医请愿团准备到南京请愿。各地的中医界代表纷纷响应,3月各地代表聚集上海召开会议,会上华北中医界代表北平的孔伯华先生被推选为临时大会主席。并于1929年3月17日在上海举行了抗议集会。并推举了以孔伯华先生等5名资深人士组成联合请愿团,奔赴南京向政府请愿,请求政府保留中医行业。

  由于全国中医界,以及其他各界人士的强烈不满,终于使当局收回成命。通过这次反“废止”的斗争,为我们传承、保护了祖国传统中医学,振兴国粹奠定了基础。也为中医界人士发扬光大中医树立了的信心,为这次抗议集会成为了我国中医的一个转折点,史称“三·一七事件”。

  “三·一七事件”之后,政府为了缓和各界质疑,批准设立了中央国医馆,并任命施今墨担任国医馆副馆长。但国医馆设立仅仅是政府的权宜之计,形同虚设。不久施今墨先生愤然辞去国医馆副馆长之职。中医界的有识之士看到要振兴中医,仅仅依靠政府是行不通的,需要中医界本身自强自立、自谋生路。要发展中医,则必须发展中医教育,才是中医的振兴之路。于是在北京的这四位大师先后兴办了中医院校,培养中医自己的人才。

  1930年孔伯华与萧龙友共同创办了北京国医学院。在学院经费出现困难时期,二位先生竭尽全力倾囊资助。孔先生和萧先生还在学院开设门诊,以诊费补贴办学经费。该学院开办10余年间,毕业学员数百人,为处于逆境中的北平中医事业起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1932年施今墨先生在北京创办了华北国医学院,讲授中西医课程,是中国近代史上第一所新型中西医结合的医学院。施先生还创办过中医学校、中医讲习所和中医研究所等。直至1954年,新中国建立之后,在施今墨先生在受到周恩来总理的接见时,依然还提出成立中医科学研究院、中医医院、中医医学院等建议。

  汪逢春先生也创办医学讲习会、中药讲习所,培养了众多中医英才。汪逢春先生的弟子中,有不少人后来成了中医界栋梁之才。其中,赵绍琴为当代名医,著有《温病纵横》、《温病浅谈》《赵绍琴临床400法》、《文魁脉学》等书。李鼎铭、秦厚生等亦为知名医家。

  说起这四位名医基本都是上世纪二十年代的人,最后一位离世的施今墨老先生也是在六十年代末。而那时我还是一个中学生,无缘与他们见面,更不可能会有什么交往。但听父亲讲,早年曾请施老看过一次病。据说当年的号也不是很好挂,每天仅有几个号,并且基本不能加号。故而需要很早去排队。于是父亲就托了人挂号。此人是否就是今天的所谓“黄牛”,我就无从知晓了。不过此人的敬业精神还令人称赞的,他再三嘱咐我父亲一定要早去,因为,如果施老身体好的话,前一二位病人,施老会亲笔写处方的,后面的病人就只能由施老的学生或家人代笔了。不过,那天不知是施老身体欠佳啊,还是真去晚了,父亲还是没能得到施老的亲笔处方。施老半躺在椅子上,用手给父亲号了号脉,然后口述说:某某(药)若干钱,某某若干钱,等学生把处方写好递给施老,施老接过来看了看,提起笔对个别药名或计量做了些修改,再递给那位学生。于是那位学生,机械地说,先抓三副吧,每副煎两次,混合后分早晚各一次服用。这份药方,我父亲一直保留着,最早是准备复诊时携带,后来就成为了一种纪念和收藏。但是十分可惜,文革期间还是遗失了。

  后来到了七十年代,我父亲患了中风,半身不遂,于是到北京市中医医院就诊。当年看病,病人是不允许选择医师的,一般是由护士分配。但为了治疗的连续性,基本是固定在一个诊室,我父亲经常被分诊的诊室是15诊室,诊室内有两位女医生,一位姓刘,一位姓施。于是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她们二位轮流给我父亲看病开药。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位姓施大夫叫施如瑜,就是施今墨老先生的小女儿。到了八十年代,我调入民主党派机关工作,因为我所在民主党派分工为“医药卫生界”,故有幸接触到了一些四大名医的后人和弟子,不断听到一些有关四大名医的琐事,我想把知道的一些事件记录下来,其中或许有些鲜为人知的轶事,也许能为后人全面了解老北京的四大名医作一点儿注脚。

  施老的儿子施小墨女儿施如瑜都是我所在的民主党派成员。(民主党派的党员一般都叫成员)而我们民主党派的主任委员——祝谌予,还是施老的女婿。他担任过北京中医学院的首任教务长。而且祝老的儿子,也就是施老的外孙也参加了我们的民主党派。由于施老的外孙和我年纪相仿,于是我们经常在一起闲聊,并且聊的很是投机。于是有机会听他谈一些施老的轶事。

  据施老外孙子祝肇刚讲,施老的学生很多,大致有三大类,第一类是所谓入室弟子,这样的据说仅有九位。而加入到我所在党派的,除了其父祝谌予,还有一位是李介鸣。第二类是他们主办的国医学院的学生,这样的就有几百位之多了。再有就是临时收的了,对一份药方、一件病例进行过指导的,施老也同样认可其为自己的弟子。当然“贤人七十,弟子三千”,弟子太多了难免也会有被忘记姓名者,故后来所谓施老的弟子中也偶有冒名者。不过据说施老也并不计较!

  说起萧龙友萧老,当年弃政从医,深知行医的艰难,因此并不希望自己的子女从事医学事业,故而子女们都没有继承萧老的事业。而当年我在北京十三中,也就是原来的辅仁男附中,教我们数学课的老师姓萧,叫萧浓华,文革期间有人说她是萧龙友萧老的女儿,若干年来我一直深信不疑。退休后偶然听一位中医药大学的教授讲,萧老有位嫡孙女叫萧承棕,现在在中医药大学的某附属医院工作,并已经成为北京市著名中医师。于是我到网上去查找,偶然发现一篇介绍萧承棕的文章系赵雪锋所作,我知道银河悦读中文网中有一位作家叫赵雪锋,于是连忙与雪峰先生联系,不料雪峰先生一片茫然,不知所云,此时我才搞清楚,此“赵雪锋”非彼“赵雪锋”,如此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也为此文添加了一段趣闻……

  不过,此文中介绍到萧老的子女确实是没有继承其而学医的。可见世间传言萧老不愿儿女学医,也并非完全空穴来风。但萧老的子女中也没有我的老师,看来文革中的一些说法,也只能姑妄听之,不可当真。

  说起萧老还有一件趣事值得一提。因我十分喜好书画,故时常听到一些有关书画界的趣事。据说当年著名画家蒋兆和先生接到一项为古代名人画像的任务。当制作李时珍画像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模特,于是就借鉴了自己老岳父——萧龙友的形象,经过蒋大师的进一步加工、创作,至今这副肖像已经成为了李时珍的标准像,并且还依照此像专门出版过邮票。这幅肖像或许还能为我们从中略窥一些萧老的真容。

  汪逢春汪老是一位传奇人物。据说汪老看病开方,很有些特色,汪老喜欢使用一些鲜的植物入药,例如:鲜栀子、鲜薄荷等等,有时还有些水果。甚至汪老有时还开出与成药同煎的药方。

  汪老门下的几位弟子,也是我们党派的成员。如赵绍琴、谢子衡等等。赵绍琴老在医学上很有建树,留下很多的著作。而谢子衡谢老除了在医学上有所建树之外,还对书画很有研究,并且成为京城的一位著名画家。我收藏的我们党派出版的一本画册,其中还有谢老的一幅山水画作品。不过这也没有什么稀奇,当年,汪老也很喜欢书画,据我熟悉的一位中医药大学教授讲,汪老不但是一位医家还是一位很好的文学家、书画鉴赏家。因此汪老的学生中出一位画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汪老教学不但要求学生读医书,而且还要大家读《荀子》。汪老晚年和弟子们共同编纂了《泊庐医案》其中有汪老和众多弟子的名号,记录了自己平生所诊断的病案以备后人查询。汪老还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他自掏腰包印刷了这本凝结自己和弟子们心血结晶的《泊庐医案》免费赠送,体现了汪老的仁心仁术。

  老北京的四大名医是在当时特定的历史背景下产生的,有机遇也有局限。而他们的后人们却在改革开放后为中医发扬光大做出新贡献。施今墨先生之子施小墨 ,曾开设了“施小墨诊所”。诊所是两层建筑,首层销售中成药及保健品,二层为施小墨和姐姐施如瑜的诊室和药房。施小墨擅长内、妇、儿科、癌症等疾病的治疗。施小墨主张积极养生,认为每人每天需要吃些粗粮、杂粮和坚果,同时也要重视锻炼。施先生自己也身体力行,每天都坚持步行上下班,保证走一万步的运动量。

  孔伯华孔老的后人开设了“孔伯华医馆”,将中医文化与养生文化融为一体,设中医诊疗、太极推拿、养生咨询、健康管理、学术交流等专项服务内容,并提供高端养生会员服务。孙老后人至今已有四代。三子孔嗣伯曾在北京平心堂中医门诊部出诊,其擅长于心脑血管病、肾病、消化系统疾病。嫡孙孔令诩擅治肿瘤及疑难杂症。嫡孙孔令誉擅治心脑血管、呼吸系统疾病。

  萧龙友萧老的子女虽多不从医,但嫡孙女萧承宗,在北京中医药大学某附属医院任教授。萧承宗萧大夫主治妇科及疑难杂症,责任心极强,为人心地善良,医术更是高超。四大名医中唯有汪逢春后人皆不从医,可谓是一大遗憾,所幸汪老弟子众多,几位高足传承了汪老的医道,也算是弥补了这点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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