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年前,那是我的童年。
捉迷藏,丢手绢,斗蛐蛐,
去冰上打滑溜跐,到河沟里抓小鱼,
在巷子里喊冲,喊杀, 讨人嫌。
夏天妈妈给我赶蚊子,
冬天妈妈把“水鳖子”放在我的被窝里面。
她用了整整一周的晚上,给我做了一双鞋,
可我一天没到就把它穿破,
挨了打,我生气。
几天都不跟她说话,
直到妈妈她捧着我的脸,看着我的眼……
记得,去找美术老师,说我爱画画。
她摸着我的头,说好啊。
星期天美术组去画火车站。
中午她把一个“火烧”放在我的手里面。
她有点像妈妈。
班主任老师她像姐姐。
她搂着我的肩, 对我说,
把你写给解放军的慰问信,
和解放军叔叔给你的回信念一念。
忘记了,是怎么念的,
但现在我还记得,
当时同学们那惊异,羡慕的脸。
这就是,我自己懵懵懂懂的童年。
我还有一个三十而立的童年,
那是和儿子一起度过的童年。
像妈妈一样,给他赶蚊子,放“水鳖子”。
他问我这,问我哪,
花开了怎么又谢?
月亮,星星住在哪,怎么今晚走了,明晚还会出现?
他拿着书说:爸爸, 念。
拿着笔喊:爸爸,爸爸,画大山,画大海。
我教他汽车是“卡”,星星是“斯大”。
不会造句就把屁股打,
算数算错就到墙角去挨罚。
老师找上门说他把同学打,
没有第一批当上“少先队”
我没有把他骂。
他在我的图纸上乱画,我也没说啥,
教他用圆规画太阳,用三角板画房子,
用曲线尺去画那天上的云朵,大海里的浪花。
那时啊,我忙,我累。
要提升自己的价值,屹立于社会,
好让我的家,我的孩子生活得美。
没有多几次,带儿子去公园,去海边,去博物馆
没有多几次,给儿子讲语文,算算术。
也没有给他开过一次家长会。
这就是,我遗憾又补不回来的童年。
现在,我和我的孙子一起过童年。
给他朗诵诗词,读三字经,读声律启蒙。
给他讲开天辟地,女娲补天,
给他唱“小苹果”“星星点灯”。
儿媳妇买了一箱子儿童读物,
说,让爷爷好好教,长大做博士。
孙子的奶奶说,
我的孙子做“大军官”,那才是男子汉,把军装给他穿。
武装带上还挂了两颗手榴弹。
濨水枪到处扫射,塑料大刀屋子里砍。
踏着滑板车,小区里面到处去征战。
儿子说,孩子不用你们管。
让机器人“小胖”教他知识。
让智能音箱“小爱同学”和他做伴。
爸,妈你们去旅游,去健身。愿去那玩去那玩。
我那孙子吆,
和“小胖”摔跤,赢了就喊:败了,败了。机器人败了。
和“小爱同学”吵架:你不是说下雨吗。怎么没下, 雨那,雨那?智能怎么还说瞎话。
把“小爱同学”委屈的没有说出半句话。
孙子让变形金刚坐着扫地机到每个角落去侦察,
还大喊:星球大战就要爆发!
这孙子怎么带,我早已经没有了办法。
只要他喊我一声“爷爷”
我的心哪,就在蜜糖里面化。
这就是, 我六十多岁,迷失了生活方向的童年。
也许这三个童年就是我的一生,
也许我的一生就是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