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挹翠,泸水流金。一座山,一条河,沉淀了时光,孕育了文明。在武功山麓,在泸水河畔,有一个叫九蛇的地方,就像一个世外桃源,安静地住在光阴的深处。

九蛇,是神秘的。群山环绕,茂林修竹,溪水淙淙。在山脚,在深谷,抑或是小山包上,散落着一些民居,宛如遗落的明珠。晨雾,如轻纱;暮霭,似云烟。在山的转角处,或者树叶的缝隙间,偶尔,也会与马头墙上蒿草,撞个满怀,让你喜出望外。

九蛇之名,据说与刘达仙有关。刘达仙,名適,字志达,号松坡,龙云下村人(即今天的南村桥头组)。他性情恬静,隐居桃源,朝廷多次征召,他都婉言相拒。他曾经说:“我与热闹场中作一剂清凉散。”故又号“清逸居士”。在安福民间,达仙是个神仙般的人物,人称“刘半仙”。关于他的传说故事有很多,诸如炀冈山上,就有神龟开眼、石马石裤、小江边插柳、袁州偷米果等遗迹或故事,诸如竹江灌溪,就有“沙作陂”的传说。话说,有一天晚上,达仙看到武功山有九龙作祟,于是挥起锡杖,念起咒语,想要把九龙赶到东海去。可是,当他将龙赶到九蛇时,忽然鸡啼声声。达仙心想,不好,要出事了(因为御龙只能在晚上,要是白天,就不灵验了)。好个达仙,只见他对着九龙,轻轻吹一口,九龙瞬时化为九蛇,这些蛇正吐着蛇信子呢。达仙又用锡杖一点,口中念念有词,九蛇顿时化成了九座山峰。于是,这个地方就有了自己的名字——九蛇。

九蛇多石灰岩,每一座山,就是一座巨大的石灰库。这里的石灰,粘性很强,据说它可以粘住七块老砖而不脱落。以至于,严田一带人家建房子,大都用九蛇的石灰。这里的村民,靠山吃山,以烧制石灰为业,倒也不愁吃穿。至今,民间还流传着“九蛇人不愁吃,冇有里山上爬。”的谚语。

九蛇的东面,有一座奇特的山峰,正面看去,状如猫头鹰的脸,当地人称之为“猫妞岩”。其尾部与九蛇相连,仿佛正在上演一场“猫蛇戏”,到底是猫戏蛇呢,还是蛇戏猫呢,不得而知。不过,这倒是十分有趣,也给九蛇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九蛇,是野性的。山间谷地,草木葳蕤,绿色葱郁,一片生机。春天,李花成海,杜鹃染红了山野,金银花在风中摇曳;夏天,栀子花开,芳香四溢,梧桐绽放,漫山遍野;秋天,红叶灼灼照红天,苇花纷飞风飘絮;冬天,木叶落,白雪飞,安然静寂。记得小时候,我跟随伙伴们到九蛇,摘金银花、砍荆柴、斫把子、采苦栗子、捡野桐子。当时药店有收购金银花,每次我都能赚几毛钱呢。至于荆柴、把子、野桐子、芦苇杆,收购站有收购,这也是赚钱的路子。苦栗子、杨梅、株子花,则作为家里的食物了。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九蛇无疑是我们的粮仓和钱袋子。

现在,九蛇的李树越来越多,路边、溪畔、村落间,到处都是。初春时节,梨花绽放,宛如飘雪。此时,你会情不自禁地吟诵起“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诗句,尽管岑参是以春景来写冬景,以“梨花”来喻“雪花”。九蛇的东边,有一条河,其名颇具诗意。“练江”,多好的名字,你想啊,江水如练,那是何等的飘逸和灵动。如果,你有雅兴,不妨握一根钓竿,在练江的碧潭里,垂钓静美的时光。你也可以,带上铁毡子,提着松油照笼,在夏夜蛙鸣里,寻觅野趣。

猫妞岩右侧的阴壁里,一峡香樟,犹如绿海,微风拂过,声似波涛。一条山涧,水声潺潺,和着鸟鸣,仿佛古琴悠扬。好一个充满野性的地方!

九蛇,有红色的基因。在九蛇东边,在猫妞岩下,有一个叫田心的地方。村庄不大,约莫有十几户人家。你可别小看它,从这里走出了共和国将军——张强生。张强生,生于1916年,早年给离家二十余里的青桥村的罗百户放牛,后在13岁时参加了红军,从司号员到分队长,从武功山到浙江开化,从国内革命战争到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后,他又入朝参战,1964年晋升少将。

如今,张强生将军的旧居已修缮一新,里面陈列了将军使用过的器物和日记等,已经被安福县委、县人民政府辟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厅堂的条桌上,江西省军区捐赠的那块“共和国将军之家”的牌匾格外醒目,让参观者对之肃然起敬。

张将军已然逝去,但旧居依然热闹,每年都有许多慕名而来的参观者,来此凭吊、追思。僻静的小山村,也因为张将军而声名在外,红色的基因,从这里晕染开去,初心依旧在,征途再出发。

哦,九蛇。你的神秘,你的野性,你的红色基因,让我久久难以忘怀。我仿佛看到了,“九蛇”复为“九龙”,一飞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