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母亲的家常菜,相信每一位离家在外的孩子都会有很多话要说。从古自今,一个人无论走多远,无论长多大,最难忘的总是家的味道,而家的味道里最让人魂牵梦绕的就是妈妈做的家常菜。一道家常菜,不但会激活人的味蕾,还会勾起远在异乡的人对故乡、对亲人的无限思念。诗人欧阳修曾作诗云:“清词不逊江东门,怆楚归隐言难明,思乡忽从秋风起,白蚬莼菜脍鲈羹”。可见,在大诗人的思乡之情里,家乡菜也是最让他难以忘怀的。而今,那些想念家乡菜、想念妈妈菜的异乡人,可以在各大城市甚至各大国家的餐馆里,品尝到属于自己家乡的菜,如美国有唐人街,中国有很多的川菜馆、鲁菜馆、粤菜馆、东北菜等等。更有贴心贴肺贴地气的名字,比如“咱家菜馆”、“妈妈的拿手菜”等等,大连就有个很有名气的菜馆叫“北李妈妈菜”。可无论是豪华大酒店还是这些家常菜馆,都做不出妈妈做的菜的味道来。
在外工作多年的我,每到过年过节,最想念的就是妈妈做的菜,进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盼望着能吃上一顿妈妈做的那些拿手菜。那些菜,也许没有饭店大厨做的色香味俱全,但却是母亲用母爱精心为我烹制的,虽不是山珍海味,却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最昂贵最有味道的菜了。
记得小时候,生活条件差,在青黄不接的日子里,家里就只剩下白菜、萝卜、土豆、豆腐可以吃。孩子们嘴馋不爱吃,母亲更为无新鲜蔬菜可吃而发愁。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待到干豆角、酸菜、土豆都吃光的时候,妈妈就开始把希望寄托于房前那片小小的菜园。三月里,她和父亲每天天一亮就开始伺候园子,翻地、培土、施肥、育种。清明一过,园子里的小葱、还有前一年留根的韭菜、菠菜就开始陆续发芽长叶,这时候,妈妈就会用豆腐皮卷小葱,小白菜苗拌豆腐,韭菜炒鸡蛋、菠菜虾皮汤等来犒劳一家人的胃。有时还会用第一茬的春韭菜包上鸡蛋韭菜盒子来改善家人的生活。从六月到十月,是园子里最热闹最丰收的时候,也是妈妈最开心的时候,春天播种的菜都相继成熟,茄子、土豆、辣椒、豆角、西红柿,一嘟噜一串的挂满了秧,吃不完的吃。蔬菜种类多了起来,餐桌上的菜也丰富了起来,但永远少不了那几样当家菜——芸豆炖土豆,焖烀饼、茄子酱,蒸鸡蛋糕,这是妈妈的拿手菜,也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几道菜。妈妈炖的芸豆土豆那叫一个香,妈妈做的茄子酱更是有一种独特的味道,我觉得这世上没人能做出和妈妈一样的味道来。
妈妈的家常菜通常都是就地取材,自家的菜园子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当豆角滴里嘟噜挂满架的时候,它就成了我家餐桌上的主角,而对于土豆炖芸豆这道菜我总是情有独钟。夏天的傍晚,只要一听说晚上要吃芸豆炖土豆,我就会自告奋勇地提着菜筐,跑到园子里,沿着挂满芸豆的豆角架走,专挑那些刚长出一指多长的细豆角摘到筐里。然后,和妈妈一起坐在门口择菜、削土豆。待一切准备停当,我就一边往炉灶里添柴火,一边看着妈妈做这道菜。虽然看了很多次,但自己长大后做这道菜时,却怎么也做不出母亲做的味道。
那年月,家里很少买肉,一般都用过年时肥肉炼出来的荤油代替肉来炒菜。大锅烧热后,妈妈在锅里放上一大勺荤油,后加少许豆油,把切好的葱段姜丝倒到温热的油锅里翻炒,再倒入自家做的大酱,这时把土豆切成四方块和焯好的芸豆一起倒进去,待大酱和葱花的香气把土豆和芸豆煨透后,再倒入适量的水,开始小火慢炖。通常,妈妈会把事先做好的足有大锅直径大小的葱油饼放在土豆芸豆的上面,就那么一盖,饭菜一锅就都搞定了。如今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当揭开锅盖的那一刻,守在锅边的我,闻着浸润着菜汤的饼香飘出来,就感觉肚里的馋虫开始蠢蠢欲动了。母亲先用刀把最顶上的大饼切成小块盛出来,然后再用铲子将锅里的菜充分翻弄一会儿,好让全部的汤汁都融进菜里。端上桌后,那闪着油花的豆角,和裹了一层酱汁色的土豆冒着热气,看着就叫人眼馋。我总会迫不及待地掀起一块烀饼放进嘴里,当薄薄的烀饼香和着鲜嫩的芸豆香、面面的土豆香,浓厚的酱汁香一起汇聚嘴里的一刹那,味蕾一下子被那浓郁的大锅土灶的味道唤醒,那真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幸福啊。那日,看完作家徐铎的散文《芸豆炖土豆》,忽然在脑海里浮现出我小时候妈妈做的这道菜,没想到这位大作家也和我一样,最爱吃且永远也吃不够这道家常菜。或许,在那个艰苦的年月,家家的母亲都会做类似这样的既普通又养人的家常菜吧,她们用简单的食材做出令人忘不掉的美味,犒劳这全家人的胃,调剂着每一天的生活,让那段贫穷的日子在回忆里变得如此温馨而美好。我想,这正是天下母亲的智慧和伟大之处吧。
如今,我们姐弟几人各个长得高高大大,健健康康,这当然要归功于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在母亲身边时,她总是想方设法把饭菜做得更可口、更美味、更合家人的胃口;离开母亲后,她总是打电话来叮嘱我要自己好好做饭吃饭。过去嫌母亲啰嗦,而当自己成了母亲后,我才明白,原来,这辈子,妈妈做的每一道家常菜里,除了满足我们成长所需的营养外,更饱含着她对儿女那始终如一的深深的疼爱,而这疼爱早已成了她一辈子的习惯,无论你多大,你在哪,这份疼爱都在。
这辈子,爱一直轮回着,可是向孩子的爱总比向父母的多。小时候妈妈喊我回家吃饭的声音还在耳畔,而我也像母亲一样,用简单的家常菜喂养着我的孩子,只是母亲很少有机会能吃到我做的家常菜。今年五一,全家人来大连游玩,本想为母亲做一次家常菜,没想到八十多岁的妈妈为了能让我吃上一顿她做的家常菜,早早地起床去早市采购了一大堆的蔬菜。弟弟的汽车后备箱里装满了新鲜的芸豆、土豆、茄子,锦州特产豆腐皮和老公最爱吃的鲜豆腐,还有自家做的大酱和她亲手腌的咸鸭蛋,甚至还有一大袋我小时候用土法爆出的爆米花……这些东西摆满了我家的半个厨房,不知母亲是怎样把它们一点点地买回家,再一点点地打包带来的。想着她那么大岁数还为我操劳,一股暖流涌上心里。妈妈,我该怎么报答你?人都说,母亲的恩情最难报答,这句话,在很小的时候我不懂,在有了孩子之后我懂了,当母亲老了的时候,我懂了更多。
我知道, 那个有妈在的地方,永远是孩子的念想,妈妈的家常菜总有着我们每个人一生都忘不掉的味道,它牵着我们的味蕾寻找到她,寻找到爱,寻找到这个世界最纯净的心。我知道,每一位母亲,付出让她感到幸福,有子女陪伴,她可以一直把自己的母爱添进每一道菜里,盛给儿女吃,看着儿女欢喜,她也便欢喜。
在母亲节,我写下这篇小文,谨以此文向远方的母亲表达我的一份感恩和问候。祝我的母亲,母亲节快乐!祝天下所有母亲,身体安康,天天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