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门开着,有烟飘出。站在门边,可见屋里,油桶做的灶火,火堂燃得满屋红光,以至十五瓦的灯泡,虽亮,却差点感觉不到它的存在。火上那口大铁锅,热气腾腾,散发出肉香,凭感觉就晓得是办喜事的架势。虽然是晩上,我却仿佛看到的是白天的情景。

        这屋子,石墙、石板为盖。多年的烟熏火燎,尽管每年春节前,主人都要打洋尘,但却打不净那黑不溜秋的感叹。为了随礼,我不得不走进门。主人正好来看火,我直截了当,拿了个红包送给他,说了句恭喜的话。主人说谢谢,但请我到他家新房去喝茶,怕老房环境不好赃了我衣服。我说如果怕赃,那我就不进门了!

        因为他家老房,让我想起童年,想起父母过去的身影,想起石板房里的日子,想起过年之前炕腊肉血豆腐的知足,想起竹编楼上的堆满的粮食,想起养猫防鼠的过去,想起将猪尿泡晒干高挂用来均匀地用来拌猫食的祖母......

        主人虽然因子女外出打工挣钱建了宽敞的水泥平房,还配有花园式的院子,但却舍不得放弃坎下的老房,是因为他还能打田栽秧种苞谷,还在利用老房院坝圈舍喂猪养鸡。虽然子女反对,但他却心有不舍。他说房子虽老旧,当年为了建房,节衣缩食,建得很不容易。衣裳记新人记旧,除非死了。再说,房子有人往,不论从外面看或是走进家,感觉就完全不一样。要是长期不得人住,不得人打整,赃得快,朽得更快,要不了几年,倒廊磕拜的。眼巴巴望着无人住,一天一天的朽坏,心疼难受。要是让房子老得快,人更老得快。

        我说,老房子有老房子的好处,但窗户小,采光差,阳尘多,还有点潮湿。而他孩子的新房恰好相反,只要在那房子多做些时日,会习惯的,对身体好,对心情也好。但主人说,新房是他的子女建的,再好总觉得不是自己的,住得不踏实。老房再不好是自己磨出来的,住得踏实,住得理直气壮,关键是住的是感情,旧情难却。我说现在人追求美好,住小房子的追求宽敞的大房子,住楼房的追求别墅......

        主人说,过日子,再有钱也不能浪费。就像吃菜,早上剩下的晚上热吃,头天剩下的第二天热吃,丢了可惜。我说,为健康着想,该丢得丢。主人说,虽然我们称兄道弟,年龄相仿,但想法上像两个不同时代的人。我不得不承认,务农的他与在城市工作的我,环境不同,思想有异。

        主人说,在城里办喜事,动不动就找宾馆酒店包席,省到省事,可太浪费。我说样样都精打细算,那活得太累计。他说农村人过日子,就要精打细算。他和我不能相比,他的子女多,我呢,独生子女,负担轻,又方双职工,收入多,当然……在农村,请人帮做酒席,累是累,但节约。我说农村年轻人主张办的喜事,像城市一样包席的也多,都不想麻烦,减省请人帮忙。自己买来买菜做酒席,不但请人做吃,客人吃完还得收拾,麻烦得很。主人说,包席有包席的好,自己做有自己做的好,各划算一头。反正家境不同,各有各的打算!临别之际,我与主人,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没怨谁,互相客气中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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