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净化环境,物尽其用,我们生活中,总少不了收废品的人。

        顾名思义,废品,是生活中废弃不用的物品,往往与垃圾一词同义,因而一提到废品,人们会很自然地与肮脏、污秽等不卫生的东西相联系,这样,收废品的人被冠以“收破烂的”,成为当之无愧的“卑微者”,社会的“下等人”。

        入住这个城市几年了,常看到一些衣冠不振,手提一个蛇皮口袋或驾一辆破旧三轮,在风尘里四处颠簸、奔波的人,他们穿行在车水马龙的街巷,行走在市民繁居的小区,沿途扯开嗓门,边走边叫,无论刮风下雨和寒署春秋。

        然而,他们每日所获,仅以御寒裹腹为足,所面对的世界,则常是鄙夷的眼神或不屑一顾。

        不过,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再低端、廉价的市场,也有其逐利的方法。我居住的小区,收废品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住户们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的感悟,他们获利的主要方法不在收与售的中间差价,因为废品这些十分低端的另类,它们收售的差价实在太微薄了,根本难以靠其维生。

        这样,营生者们灵机一动,在秤杆上下起工夫,数公斤重的废品经他们大秤一过,立刻缩水几成,几成的差价便稳稳落入他们口袋里。

        他们再清楚不过,小区的人们是不会多计较的,废品本来就不值钱,堆放在家里既不卫生又碍事,人家还是亲自上门,谁还恣意挑剔呢?即便有人对他们的秤杆提出疑问,谁家里又会准备一杆标准秤放在那里?区区小利无关大碍,舍弃罢了。

        去年夏天,又来了一个收废品的人,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男子。

        那天,天气很热,正当响午太阳火辣时,收拾完家务的妻子刚坐下,就听到外面有收废品的呼叫声,她急忙打开房门,把那男子喚进家来,家里纸箱,废报,酒瓶,塑料袋等什么的,又成堆了。

        男子进门后,仔细扫视了一遍杂物,一一向主人报出价来,什么几角,什么几分,价格比先前收废品的人都低。妻子想,今天就别想什么收益了,就当人家上门帮助清理垃圾吧!

        那男子把需要过秤的废品认真分类打包,然后,一只手颤抖地提起秤杆,一只手缓缓地移动秤砣,口里不停喊:“看好,看好......”嗓音里带着一种仓促的颤抖。

        也许,年岁大了,废品重,天气又热,那张有些面色饥黄的脸膛涨得通红,汗水顺着下巴,直溜溜淌下来。

        妻子见他吃力又认真的模样,心生恻隐又不觉好笑,看什么看,走走过场罢,便顺口说了句:“你说多少就多少吧!” 不料男子生气了:“这位大姐说得就不对了,怎么是我说多少呢,是秤说多少!”

        接着,他放下秤,一面用沾满尘土的手擦拭脸上的汗水,一面向主人说道:“我开的价可能比别人低,但秤有眼睛,秤不能亏人啊!”

        果不然,持家购物轻车熟路的妻子心里也有一把秤,那男子称的重量,与妻子估模的重量不相上下,这样,每斤的单价虽然少了点,但合计的收入比过去多出许多。

        望着这个说话掷地有声却倦态难掩的男子,妻子不可思议地感动了,那么多收废品的人,都是用大秤暗里赢利吃钱,他却堂堂正正,明明白白靠上门卖苦力挣一点辛苦钱,妻子过意不去,要把多出的钱退一部分给他。

        男子有些弄不懂主人,以为刚才的话伤害了妻子:“大姐见怪了,我们山里人说话就这样直来直去的,但没有别的意思!”他回绝了妻子的好意。

        以后,这个男子又来过小区几次。每次见到他,业主们都喜形于色,一个个争着把废品卖给他;有的干脆不要钱,把废品送给他,但他总要估模着多少给点钱,说有来有往亊情才长便。

        又是一年夏热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那男子的身影,妻告诉我,有人说他生病回山里老家了,究竟什么病,怎么病的,不清楚,可是,小区的人们还时不时把他提起呢!

        我震惊了,一个社会地位如此低下,如此卑微的人,只因为一两次十分微薄的利益之交,就受到人们的挂念与惦记,实在超出人们的想象。

        也许,现实社会里,面对利益,真没有利益可以“蒙蔽”良知,让人忘记一切,而卑微者在利益面前的诚信与厚道,更能给时光留下一段感动,留下一段不寻常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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