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孩子的梦是希望有个幸福的未来,家长的梦是希望孩子成才,而我的梦就是希望孩子们健康快乐的成长。可我也会遇到了很烦心的事儿,给我梦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在以前学校教书时,班上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天真活泼,十分可爱。凭心而论,他们的学习成绩都不是很好,可我从不会因为成绩而冷淡他们。相反,我会给予他们比成绩好的学生更多的关照,因为我希望他们健康快乐的成长,不因成绩差而郁郁寡欢。于是我就寻觅他们的长处,加以引导发挥。男孩长相俊秀,身材矫健,是块学体育的好材料,我就特意请体操教练出生的体育老师培养他。女孩天生一副好嗓子,身段窈窕,自幼善舞,从小受过戏曲训练的我课余就教教她唱戏曲。所以尽管他们成绩不理想,却从没有同学歧视他们,他们也加倍努力的学习。
   曾经一段时间他们的情绪很低落,问他们也不说,就是一个劲儿的掉泪。我急了,便去找家长,方才得知原委。原来这两个孩子家境都很贫寒,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有个孩子的亲戚是跑草台班子,拉起一个歌舞杂技团四处里巡演,挣了不少钱。听说这两孩子学习不好,却在表演方面非常有天赋,暑假里就把他们带出去,捧为舞台童星,很受观众喜欢。于是就打算让这两孩子退学,直接跟他们出去挣钱去。家长们动了心,孩子却不愿意,要读书,因而两家家长都在犹豫中。我的到来分明让两家家长更加犹豫起来,我知道,他们的一念之差,两个孩子的读书生涯就有可能就此终结。到底如何选择?是的,世上的路万千条,并不只有上大学这一条,他们也有可能日后会大红大紫,成为演艺界明星。但是读书却是不可或缺的。当年香港明星萧芳芳红了半世纪,可是她最当红时,也到了最后能够求学的法定年龄,依然放下一切,前往国外读书。而这两个孩子能够成为萧芳芳吗?拿一个未知的前程赌博值得吗?我再做工作,但效果依然不佳。我知道,那边也在争夺这两个孩子。而孩子们始终站在我这一边。为了这两个孩子,想了很久很久我决定筹划一次特殊的班会。
   那天,我去请两家家长和那位歌舞杂技团的“团长”,告诉他们,开完这次班会,如果你们没有改变主意,就可以带他们走了。那位“团长”欣然应允,一起来了。
   我将学桌排在四面墙边,中间空出一大块作为“舞台”。“舞台”正中放着一个手工制作的花园图案。台中错落有致地放置鲜花道具若干。台左侧放置长椅一张,水壶一只,左后侧路标道具一只,路标一指后台,上标“振才中学”,一指台前,上标“车站方向”。家长和“团长”被当着嘉宾请在上座,这次班会,主要就是为他们演出一我们特别排演的哲理诗剧,这是我紧急从外地文友处借来的剧本加以改编的,因为我打听到这位“团长”也是位怀才不遇的性情中人,便冒险赌一赌。
   演出开始了,我用深沉的语调亲自做旁白:“这是一个美丽的露天花园,每到春天来临的时候,这里应该是群芳竞艳,五彩缤纷。可是这个花园正处在通向振才学校的捷径上,每天,成群结队的学生从这里经过,这些天真烂漫的孩子们当然更喜欢这里的满园春色,她们攀枝摘叶,各取所爱,护花人屡禁难止,又难以伤害孩子们那热爱美丽的童心。于是,每年鲜花尚未盛开,春天就在这里过早的凋零了。今年,这里又来了一位新的护花人。他是一位慈祥的老人。现在他来了——”
   男孩带着白胡须,扮演护花老人手拄拐杖,安闲慢步上场,同学们都笑了起来,两家家长和“团长”也都跟着乐了。“护花老人”俯身看花、抚花,感叹道:“春天又要来了!”这时那女孩唱着“春风她吻上了我的脸,告诉我现在是春天……”蹦蹦跳跳的上来了。亲热地问候:“爷爷,早上好!”“护花老人”拍拍女学童头,笑呵呵地道:“好!好!这个早就去上学了?”台下又一次哄笑起来。女孩道:“嗯,我每天都这么早!”转身看看花,天真地道:“老爷爷,今年是您在这儿看花吗?”“护花老人”道:“是啊,你看。这些花刚刚开,多好看啊。看到她们就像看到了春姑娘。”女孩希求地问:“老爷爷,我能摘朵花吗?去年我地伙伴们常从这里摘好多花,可好看呢!”“护花老人”爽快地说:“行啊!你喜欢哪一朵?”女孩转身在花丛中挑选,选后其中一朵,问:“老爷爷,就这一朵,行吗?”“护花老人”慈祥地点点头:“行啊,这一朵真美!你真有眼力。好,这一朵归你了!”女孩拍手欢呼:“老爷爷,你真好!”伸手欲摘。“护花老人”故意欲言又止:“不过……”女孩收回手,疑惑地望着护花老人。“护花老人”慈祥地笑道:“我是问你:你是现在要摘呢,还是把它留在这里?”女孩忽闪着大眼睛,问:“现在摘怎么样?留在这儿又怎么样?”“
   “护花老人”笑道:“现在它还没有完全开开,完全开开的时候那就更好看啦。你现在摘了它,也许你还没有到学校它就枯萎了,那多没劲呀,可是如果你留在这里,它还能开好多天,你每天都可以看到它美丽的样子。你可以看好多日子,可以看整个一个春天,那不是更好吗?从现在开始,这朵花就永远属于你啦!”女孩聪明地领悟道:“对啊,老爷爷,那我就把它留在这里。我一有时间就来看护它,您给我看着点啊!”
   演到这里的时候,我注意观看家长和“团长”的表情,我看到家长还沉浸在孩子可爱的演出中,那团长已经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
   “舞台”上,“护花老人”笑呵呵地道:“好,我替你看着!”女孩留恋而又爱怜地小心抚摸了一下花朵说:“老爷爷,我走了,放学时我来给它浇水。”“护花老人”含笑点头:“好好,放学我等你啊,走好!”女孩愉快地地答应,唱着歌走了。“护花老人”慈爱地含笑目送女孩走远,又在花丛中轻看抚弄,然后坐到长椅上看画报。久之,又闭目养神良久,幕后响起放学铃声。“护花老人”起身自语:“哦,放学了!”女孩唱着“春风她吻上了我的脸……”欢快地上场了,甜甜地叫道:“老爷爷,老爷爷……”“护花老人”迎上去,拉着她的手亲切地问:“放学了?”女孩高兴地道:“我来看看我的花。”“护花老人说:“看吧,那是你的嘛。你看,它在这等你呢,朝你笑呢!”女孩走过去,俯身看花,小心翼翼地用手给花培土,又用护花老人的水壶给花浇水。护花老人快慰地一旁观看。女孩扬起头说:“老爷爷,我的同学说,他们也来跟你要朵花,让我先来问问您!”“护花老人”爽快地说:“好啊,他们来吧,这里的花任他们选。”这时,全班同学都轻声唱起来:“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水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女孩手一指道:“老爷爷,他们来了。”“护花老人”做侧身远望状:“孩子们好!”同学们一起道:“老爷爷好!”事先安排好的几个同学做出七嘴八舌的幕后音:“老爷爷,我们也来要朵花,行吗?我们也把它留在这里,每天来看它!”“我要这朵”,“我要月季”,“我要玫瑰”)……“护花老人”台上应和,女孩做出帮忙状:“行,这朵给你”“好啊,这朵月季就归你啦!”“哦,你们两个都喜欢玫瑰,好,这一朵就算你们两个共同拥有啦!”……又是一阵七嘴八舌的声音:“老爷爷,您替我看着点,我们每天到这里要浇浇我们的花。”
   “护花老人”愉快地应和着。同学们做出声音渐远状:“老爷爷,再见!(唱着歌下)让我们荡起双桨……”女孩恋恋不舍地看看花,也挥手道:“老爷爷,再见!”“护花老人”挥手示意:“孩子们,再见!这些花都归你们啦,别忘了来看你们的花!”
   “舞台”上,“护花老人”在“花丛”中悠然漫步,我一边看着家长和“团长”的反应,一边进行最后的解说:“这一年,春天在这里再也没有过早的凋零。老人把整个花园都送给了别人,可他却没有丢失一枝花。这,是为什么呢?”
   班会结束了,我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心情沉重地走向家长和“团长”,静静地看着他们,想要说什么却哽咽起来。“团长”面色凝重地说:“杨老师,您什么也别说了。我明白您的苦心。孩子应该选择读书,无论我的梦想能否实现,但我不会再带走他们了。他们就是这百花园中的花朵,他们正含苞待放。以后我也做一名看花人。他们的学费以后由我出,一直负责到他们读完书为止……”
   那一刻,两个孩子拥着我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