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三娘从小家里很穷,也没有念过书,嫁给保家的老三后,便从丈夫姓,街坊都叫她保三娘。保三老家在穆店潘郢(今杰何潘郢),他的大哥叫保方舟,侄儿叫保晴。保三的前三个孩子因贫病饥饿,均已夭折,只有一个儿子保振国(后改名保明)跟在身边。保三会锻磨,又赶毛驴,经常到穆店等乡下赶集,买点粮食贩到城里卖,以此度日。

  1938年1月2日,400多个日本鬼子进犯盱城,烧杀抢掠,疯狂屠城。保三一家只得到乡下避难,待日寇撤离后,才又回到县城东官路的罗家花墙旁的家里。

  1940年9月15日,日寇再次侵占盱城,随后建立汪伪政权,常用火轮船从蚌埠沿淮河运来给养。这天,保三赶着毛驴,从乡下驮着粮食回城,在归云洞西边淮堤上的岱王庙旁,被运送给养的日本鬼子发现,保三连人带驴被鬼子抓了伕,强迫保三用毛驴把给养运送到山上老县衙的鬼子军营,鬼子强行把给养驮到毛驴身上,强迫保三赶着毛驴上山,几十个鬼子荷枪实弹地在两旁押送。保三赶着毛驴,从对宝巷上去,过驴市头,再到上面坡度很陡,石头铺的地面,毛驴站不稳,加上驮的东西多,毛驴实在爬不上去。几个鬼子便上前抽打毛驴,毛驴被打得尥起蹶子,把一个鬼子踢的仰面朝天跌倒在地,鬼子爬起来,气得用枪托朝毛驴的屁股上猛打,毛驴被打急了,直尥蹶子,把身上驮的东西全都甩到地上,叫唤着跑走了。鬼子便跑过来拿保三出气,说保三不愿给皇军出力,保三争辩说:“我的毛驴个头小,又不像你们有力气,驮得太重了,当然爬不上去,怎么能怪我呢!”几个鬼子围了过来,一起把保三打到在地,用大皮鞋踩,用枪托砸,用刺刀戳,把保三打得在地上乱滚,最后口吐鲜血,气息奄奄,动弹不得。鬼子一脚把保三踢到路边,和其他挑伕把给养运往山上。附近的好心人看到保三只剩下一口游丝气,便找来门板,把保三抬回家。保三娘看到丈夫被鬼子打成这样,气得破口大骂,叫保振国去找来老中医,老先生一看,说:“保三不行了,你们准备后事吧。”保三微微睁开眼睛,用尽全部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鬼子……不是人,是……魔鬼。要……要为我……报……报……报仇……”,话没说完,就咽气了。保三娘一下扑到丈夫身上,嚎啕大哭,泪如雨下,几次昏死过去。过了一会儿,保三娘停住哭泣,站起身来,抹干眼泪,坚定地说:“此仇不报,我就不是保三娘!”

  第二天,她带着儿子保振国一起跑到穆店街,找到侄儿保晴。保晴是新四军路东八县干训班的干部,共产党员,年初新四军五支队十团打下盱城时,随部队进城,还找到三婶保三娘为新四军带路,帮助新四军洗衣做饭。现在知道三叔被鬼子打死,当然义愤填膺。便对保三娘说:“三婶,这个仇不仅是我们保家的仇,也是全中国人民的仇,鬼子的血债一定要用血来偿还!现在,我们共产党的县抗日民主政府就在马湖店,这是全县人民抗日的主心骨。三婶您可以做我们的交通员,为我们搜集情报,及时送到穆店,我安排人专门和您接头。只要有了准确的情报,我们打鬼子就主动了!”保三娘点了点头。从此,保三娘便成了新四军的地下交通员。

  保三去世后,家里就剩她和振国娘俩,人手单,就给振国找了个童养媳来帮帮手。女孩叫索家凤,小名千金,她的二伯叫索少臣(原名索臣珍),索少臣和保三亲如兄弟,经常一起到穆店贩粮食。保三娘便发展索少臣也做交通员,索少臣年轻力壮,脚步又快,有了情报就叫索少臣送到穆店去。他们还利用鬼子军营的伙夫王小三子,让他密切注意鬼子的动静,有什么情况,及时把情报送出来。王小三子和保三娘、索少臣从小就是街坊朋友,原来住在近圣街,他家的房子全都被鬼子烧了,人也被鬼子杀光了,就剩他只身一个人,被鬼子抓来当伙夫。鬼子是他的杀父仇人,他对鬼子恨之入骨,现在还要天天给鬼子烧饭,想到这些他就感到怒火满胸。现在要为共产党收集情报,他当然非常乐意。

  保三娘家住在黄家牌上边的东官路罗家花墙旁,出门便能看到山上老县衙和老九中。王小三子利用在鬼子兵营当伙夫的机会,观察鬼子的动静。他发现,如果鬼子第二天要下乡扫荡,头天晚上要打牙祭(即会餐),还要叫他准备第二天中午干粮和咸菜,他根据准备干粮的数量,可以初步估计出鬼子下乡的人数。没有情况时,王小三子一般不和保三娘联系。如果有了情况,王小三子就把厨房后窗户洞中的一盏小油灯点亮。每到傍晚,索家凤便提着马灯到老九中墙头外面涧沟渡旁的龙眼井去洗衣服,一边洗衣、一边盯着山上厨房窗户洞的小油灯,如果发现小油灯点亮了,知道有情报,便有意划几根火柴,把马灯点亮。王小三子看到索家凤点亮了马灯,就挑起两个水桶,假装到龙眼井挑水。利用打水的机会,把情报告诉索家凤,索家凤立即回来告诉婆婆。保三娘分析了情报的可靠性后,便派索少臣火速把情报送到穆店的新四军交通站。新四军和游击队接到情报后,打了好几个漂亮的伏击战,还夜袭伪县政府和鬼子营房,给敌伪以沉重地打击。她还多次把传单藏在粮食包里带进城,夜间张贴散发,甚至散发到日伪炮楼、碉堡旁边,搞得日伪军风声鹤唳、胆颤心惊。保三娘出色的工作也经常受到组织上的表扬。

  由于保三娘的情报准确,鬼子的行动连连受挫,每次下乡扫荡都没有赚到便宜。1941年5月,鬼子又分两路下乡扫荡,一路去马坝,被我军伏击,死伤惨重。一队经拽头桥去穆店,企图袭击我县抗日民主政府,结果被我军在南车棚和黄练山一带伏击,打死鬼子50多人,连鬼子中队长铃木也被我军击毙。鬼子怀疑有人走漏了情报,而鬼子兵营里只有王小三子一个中国人,便把王小三子绑起来,严刑拷打,王小三子一问三不知,鬼子便残忍地用硝镪水把他灌死了。王小三子牺牲后,情报来源中断了。保三娘又在所认识的进步青年中寻找,新发展项兆年、扈亦广两个秘密交通员。

  1943年农历七月初,根据保三娘的指示,项兆年和扈亦广二人秘密潜入敌伪兵营,盗取敌人的军事地图,并将敌伪的城区布防情况绘成“城区布防图”,又将文庙后面女子小学墙上的全国地图也同时取了下来,连夜送到穆店交通站。敌人发现地图丢失,初八这天,进行全城大搜捕,因在井头街项兆年、扈亦广的家中发现有新四军发的路条和城区布防图草稿,便把项兆年和扈亦广抓捕,严刑拷打,结果一无所获。

  这天上午,保三娘发高烧,头晕目眩,人都站不住,只得躺在家里休息一会。傍晚,索家凤跑回家告诉婆婆,说井头街的项兆年被日本鬼子的钱翻译官带人抓走了。保三娘一听,不好,敌人一定发现了什么。派出去送情报的索少臣此时可能快要回来了,不能再让他出现意外。于是,她不顾重病在身,起身下床,叫上索家凤,拿着镰刀、扁担绳,扮成割草的模样,快步向城东门走去。她俩快要到东门口,正遇上狗汉奸王海泉带着侦缉队一帮人迎面过来,拦住保三娘,想套出话来,无果,便逼保三娘带他去找索少臣。此时,保三娘看到远处有个人影就是索少臣,于是急中生智,故意对着王海泉大喊大叫。索少臣知道这是给自己传递信号,便迅速翻过墙头,躲进路旁树林,急速离开。王海泉见保三娘突然大叫,知道上了当,于是气急败坏,把保三娘捆绑起来,准备带到伪警察局里。保三娘有意对索家凤说:“我现在跟王队长去了,你回去叫你弟弟上他哥那里吃晚饭吧。”索家凤心领神会,赶紧跑回家,叫保振国翻过墙头,连夜往穆店跑去。当晚正好下大雨,振国刚刚趟水过了磙子涧,上面的洪水就涌了下来,一下子就泼槽了。保振国跑到穆店,找到堂哥保晴,后转移到新四军盱嘉支队,改名保明。

  保三娘被押到审讯室,连夜审讯。敌人先是鞭打,又是用大灯泡照,再用烙铁烫,各种刑具轮番使用,也无法撬开保三娘的嘴。小泽中队长见状大发雷霆,亲自审讯。小泽叫两个鬼子抬来老虎凳,又拿来10根竹签钉入保三娘的指尖。保三娘鲜血淋淋,遍体鳞伤,一次次昏死过去,但仍然昂首挺立、毫不动摇。

  第二天,汉奸王海泉又把15岁的索家凤抓来。鬼子中队长小泽一见,便心生歹念,家凤使出全身力气,狠狠地咬住小泽的手腕,生生地给咬下一块肉来。小泽气急败坏,对家凤一顿毒打,关进监牢。

  八月十三的午后,鬼子兵把保三娘和索家风押到照面山城隍庙旁。此时,项兆年和扈亦广已经被绑在大树上。小泽抽出明晃晃的东洋刀,嘴里叽哩哇啦地乱叫。项兆年、扈亦广一起高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共产党万岁!”的口号,被几个鬼子用硝镪水灌死。又端硝镪水想灌进保三娘的嘴里,保三娘大喝一声,一头撞向小泽,小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踉跄得差点摔倒,手中盛有硝镪水的碗被甩出去好远。小泽站定后,抽出东洋刀,便朝保三娘砍去,索家凤见状,一跃而起护住保三娘。小泽此时已气红了眼,兽性大发,哇哇乱叫,双手握住刀柄,挥起东洋刀,朝着保三娘、索家凤婆媳二人一阵乱砍,顿时,这对婆媳便倒在血泊之中!四位英雄就这样英勇地牺牲了。

  (本文根据吴坤同志1963年走访索少臣同志的回忆资料整理。索少臣时任福建省某粮食局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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