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小说的《青春之歌》,吸引大家的并不是林道静的成长,而是在小说阅读中躲不过也逃不掉的林道静的爱情故事。而林道静从一个小资产阶级成长到无产阶级革命者的过程中,他与余永泽、卢嘉川和江华三个男人的爱情故事更像是她与三个不同阶级的邂逅。

  地主阶级的余永泽,像一位骑士,他拯救了林道静的肉体生命,更唤醒了林道静生命中爱与美的意识和对人性以及人道主义的思考;革命知识分子卢嘉川,他像一位英雄,他拯救了林道静的精神,他是林道静在革命道路上的启蒙者,他唤醒了林道静的阶级意识;而工人阶级的江华,他是与林道静并肩战斗的人,他在卢嘉川精神拯救的基础上又唤醒了林道静的斗争意识和女性意识。他们在林道静的生命中是伴侣更像是推动其走向革命的人,与其说他们见证了林道静的成长倒不如说林道静的成长是他们促成的。

  林道静在杨庄邂逅了她的第一次爱情。最初,为了反抗后母想要把她嫁给国民党胡梦安局长的要求,她独自一人跑去杨庄投奔表哥,没想到表哥却不知去向。在杨庄小学为摆脱校长要把她送给鲍县长做妾,她不得已投海自杀,却被校长的堂弟余永泽救起,给了她活下去的支撑。余永泽帮助她解决了眼前的困难,让她留在小学当教员,为她提供了生活的基本保障。林道静喜欢文学,余永泽与林道静谈论托尔斯泰、雨果、小仲马、谈易卜生的《娜拉》……余永泽对女性独立与女性权力的认识与她自己的认识不谋不和。她对余永泽除了有着感激、知己的激情,更有志同道合的钦佩,她把他当作理想中的英雄人物、“多情的骑士”、“有才学的青年”。慢慢的,他们逐渐坠入了爱河。

  到后来,林道静离开北戴河来到北平。找工作处处碰壁的林道静被余永泽给予的爱所感动,与他同居。而余永泽虽在生活上对林道静悉心照顾,但却从心里把林道静当成私产,仅仅以为她营造一个温馨的小巢而满足。后期两人之间的政治分歧逐渐显露出来,余永泽不愿她东奔西跑地干革命,他自私、平庸,只重琐碎生活。他自己则以结识胡适为时尚,意在为自己日后的功名打基础,文章最后,他冷笑着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挎着一个妖冶时髦的女人,像看热闹似的看林道静游行。而林道静却并不愿做笼中的金丝雀,她反复强调要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当余永泽间接导致卢嘉川进入监狱后,林道静无法接受这一事实,她终于明白:政治上的分歧、不是走一条道路的“伴侣”是没法生活在一起的。光靠着“情感”来维系,幻想着和平共居互不相扰,这只是自己欺骗自己,于是她离开了余永泽。

  余永泽其实并不是一个完全负面的形象,他对爱情很真诚也很专一,悉心照顾林道静,一直想着谋划二人的“小生活”,但他的偏狭、自私,导致了他与林道静人生目标和追求的分裂,眼看着道静的心往外飞,无法阻挡,他只好选择了让步,他是懦弱的。林道静是一个进步的女性,她渴望自由,不甘接受封建家庭牢笼和黑暗、腐朽社会的侵蚀,毅然选择了革命的道路。

  卢嘉川是继林道静与余永泽相遇相识后对她有重大影响的第二个男性。相比余永泽,卢嘉川在林道静的人生里扮演的是精神导师的角色,他引导林道静走上革命道路,使她人格得到绽放。

  在杨沫的笔下,卢嘉川是一个理想化的人物形象。他机智勇敢,热情洋溢,对革命事业充满着无限的热爱与肯定,并为之奋斗终生。卢嘉川是一位小学教员的儿子,从小受李大钊同志的影响,思想十分活跃。早在中学时代,卢嘉川就参加革命活动,考入北大后,很快成为一位党组织负责人。在领导北大南下示威活动时,他沉着冷静,组织有序,怀有大无畏精神与政府对抗。他对他们锋利的开炮:“千百万群众请了三个月的愿,可是你们依旧是一一个‘不抵抗’!所以我们才来示威。向谁示威吗?向压迫中华民族的日本帝国主义示威!向出卖中华民族利益的日本帝国主义的走狗示威!”卢嘉川没有固定的住所,到处漂泊,在国民党军警的严密搜捕下,他凭着自己的勇敢、机智、沉着,一次次摆脱了敌人的盯梢。由于叛徒戴瑜的出卖,不幸被捕。在狱中,卢嘉川受尽折磨,然而,他没有倒下,而是用残废的身躯,垂危的生命在狱中建立“狱中支部”,组织领导了绝食斗争,后牺牲。

  在第一次相遇时,林道静孤身一人在秦皇岛,举目无亲,居无定所,两个人短暂的相遇为后来的重逢埋下了伏笔。第二次在聚会上的相遇,更使林道静为眼前的人所心动。在之后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中,道静被潜移默化,坚定的走向革命道路,也默默爱上了卢嘉川。但是两人却没有表达出对彼此的特殊的感情。卢嘉川“不愿意看见别人的眼泪,连想都不愿意想”,而多日不见卢嘉川的林道静,生活又掉进呆滞,沉闷的天地,陷入彷徨和苦闷中。最后一次见面在两人短暂的交流后,卢嘉川被抓入狱,他俩柏拉图式的爱恋最终在对革命的投入中泯灭。

  他俩之间理想型的爱情只限于两人在头脑中的幻想,是革命式的幻想爱情,在卢嘉川被迫害致死后,卢嘉川仍旧是林道静坚持革命的心理支柱。在这两个矛盾个体的对立面是革命与个人感情的矛盾写实,这充分体现了在革命浪潮中,两人对小我的放弃,更现实了两人的革命幻想式爱情,这也是作者杨沫与革命路扬的感情写照。

  江华作为林道静的最后伴侣,在她的革命道路中一直像明灯一样给了她前进的方向,像蜡烛一样陪伴她度过迷茫和挣扎,他虽然比余永泽的身世凄苦,但是他却比余永泽更加坚强的面对生活给予他的苦难,在苦难中永远坚定的守护自己的理想,相比利己主义者余永泽,他更赋感恩心与责任感,他做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他心中永远怀揣着的广大劳苦人民、社会和党,在党的培育下他更具有革命精神。但和卢嘉川相比来说,在革命道路上江华更加的稳重与成熟,这在南下示威指挥时就有很明显的体现,南下示威的总指挥李孟瑜即江华的表现比卢嘉川更成熟,更具革命性来凸现他的英雄气概,此时的卢嘉川俨然成了一个配角,对于林道静来说卢嘉川只是给她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而江华却是把她领进门的指引者。

  江华的爱是余永泽猛烈的爱和卢嘉川隐忍爱的结合体,他对林道静的爱分为前后两个阶段。前期的爱是隐忍的,他一直像一个兄长,一个真实的朋友那样关心照顾她。在林道静面临生活的困苦时,他像英雄一样出现了,为她切菜炒菜安排好生活的每一部分,却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感疏远她。在定县偶然邂逅心中虽然有着一度冲动的热情但被他压抑下来,在知道卢嘉川牺牲的消息后,他并没有立即表现自己对林道静的爱,他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像一个知音一样同情开解林道静。但后期的爱是压抑后的爆发,像一团火焰一样大胆猛烈地爱着自己的爱人,他激烈的向林道静表明自己的爱,向林道静讲述了自己的过去,即使自己受伤也因为不想让林担心而隐瞒,他的爱和他的革命理想一样的坚定执着。

  江华对于林道静来说不仅仅是情感上的伴侣更是革命伴侣,他接过了卢嘉川的接力棒,继续引领着林道静在革命道路上走得更远,走得更深,彻底的与“旧我”决裂,真正实现了个人的价值,价值观上也逐渐成熟从自我到无我,她在江华的一步步引导下完全投入了为整个无产阶级解放的革命事业中,带领着她进入了中国共产党的大门,这时林道静的剥削者与被剥削者的双重身份转变为了共产党人,通过在佃户家的历练,明白了考验的意义,明白了因为阶级的剥削,造成的底层民众的不幸,在思想上真正得到了升华。

  综上,我们可以看到林道静的爱情故事和她思想升华的过程是无法分割的。林道静是一个具有双重身份的人:她即是贫民的女儿,又是地主的女儿,童年的遭遇加之她看到像他父亲这种剥削贫农的地主和听到作为被剥削者的母亲的经历之后,使她“必然”倾向于革命,而可以拯救千千万万贫农和底层人民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就成了她“救世”的法宝。在伴侣的选择上,她更注重精神上的契合。道静和“诗人兼骑士”的余永泽因为“理想”的短暂相同走到一起,也因为“理想”的不同而分道扬镳,余永泽的落后思想和狭隘胸怀是导致两人破裂的最重要的原因,是林道静走向“革命”的催化剂。而卢嘉川和江华分别启引和指导了林道静的“革命”之路。他们都是林道静在“革命”路上成长的推动力,促成林道静成为一个“革命女战士”。



  笔者:赵阳静 范子宁 郭鸣明 崔燃 张紫娟 李烨妮 韩歆越 田敏(此排名不分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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