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到了半空,皎洁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客厅,就像在地面上撒了一层霜。黄彦东从衣架上挂着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坐回到沙发里,抽出一支,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卧室的门没关,里面传出妻子细细的鼾声,这让他内心的那个想法更加强烈。——可是,谁最合适呢?
   
   黄彦东在一家开发公司工作,专项负责建筑工程监理,他的妻子王蓉是他高中时的同学,大学毕业后招考进了一家事业单位。四年前他们结合的时候,黄彦东由于勤奋努力,兢兢业业,已经升任为公司的副总,年薪25万,婚礼上,来宾们全都夸赞他俩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婚后,夫妻俩相亲相爱,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他们不满两岁的儿子由住在市区另一头的爷爷奶奶带着,一到周末,全家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可是,一场从天而降的意外事故,将他们幸福的生活彻底击碎了。
   那天上午,王蓉正在单位埋头做一份报表,手机响了。
   “喂。”她漫不经心地接起来。
   “是黄彦东,黄总的爱人吗?”对方的语气很急促。
   “我是。”王蓉用笔杆理了理额际的头发,“你有什么事?”
   “我是他的同事。黄总出事了,你快过来看看吧!”对方的话像是在耳边响了一个炸雷。
   “什么?出了什么事?”王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在哪里?!”
   “就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对方放缓了语调,“不过你不要着急,目前还没有生命危险。”
   “那,那,”王蓉有些语无伦次,“我这就过去。”
   等她赶到医院,黄彦东刚被推进了手术室。旁边的一位黄彦东的同事向她简单地说明了情况。原来,今天黄彦东到一个建筑工地去检查施工质量,一脚踩空,从六层的脚手架上摔了下来,万幸的是,他掉到第二层的时候被安全网接住,但却骑在了一根手腕粗细的铁管上,裆部遭到了强烈撞击,当场就疼得昏死了过去。好在工友们发现得早,急急忙忙地把他送进了医院。
   这时,一位大夫过来问:“黄彦东的家属来了吗?”
   “我是他妻子,”王蓉心急火燎地走上前去,“他的情况是不是很严重?”
   “现在能确定的是暂时不会危及生命,不过,”大夫停了停,“两个睾丸全都碎了,血肉模糊,必须马上手术。来,”他将一个硬纸板递过来,“请你签字。”
   “怎么,”王蓉手足无措,“怎么会这样?那以后——”
   “手术之后,”医生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病人会失去生育能力,丧失性功能。”
   “啊——”王蓉头晕目眩,差点昏倒。
   “如果手术不及时,我们就不敢保证他的生命安全了。”医生的口气既像是解释,又像是催促。
   “好,”王蓉定定神,咬了咬嘴唇,“我签,我签。”她颤抖着手,在签字栏里狠狠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就像在做一个十分痛苦的决定。然后,她感到喉头一阵哽咽,眼里的泪水快要噙不住了,连忙转身跑进医院的卫生间,痛哭了起来……
   
   几个月后的一天早晨,王蓉一睁开眼,就觉得脸颊上很痒,还有点疼,一摸,是几个小疙瘩。“哎,”她示意正在穿衣服的丈夫,“你看我脸上是什么?”黄彦东凑近看了看,“是几粒粉刺。”“我皮肤一直很好,以前从来没起过呀。”王蓉自言自语,似乎有些纳闷。
   到了单位,王蓉给在医院工作的同学方莹打了一个电话,专门向她咨询。
   “你肯定是内分泌失调。”方莹在电话那头毫不犹豫地说。
   “怎么可能?”王蓉想不明白,“我没有其它不适呀。”
   “你想想,是不是你们最近夫妻生活不协调啊?”方莹的语气像是调侃。
   “你瞎说什么呀?”王蓉羞红了脸,有点生气,“我不理你了。”她随手挂断了电话,但心里隐隐觉得方莹的话好像有些道理。
   她的思绪回到了国庆节。——那时,黄彦东已经出院有一个多月了。
   那天是他们夫妻的结婚纪念日,晚上,王蓉特意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吃完之后,一起出去散步。当他们来到小区附近的广场时,猛地看见一对年轻恋人正在路灯下忘情地接吻,隔着不远,他们一下子呆住了。自从黄彦东出院,他们夫妻俩就没有过特别亲昵的举动,此情此景让他们深受刺激。几乎是不约而同,两人扭头便往回走,心里都很烦躁,一路无语。
   回到家,王蓉颓丧地跌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随意打开电视。扫兴!那些男女亲热的画面像是故意跟她过不去似的,一幅幅扑面而来。她没好气地关掉电视,也懒得洗漱,默默进了卧室。
   躺在床上,一阵难以言说的凄苦袭上心头。失去了夫妻间的鱼水之欢,漫漫长夜变得是这样的乏味、滞涩,以后几十年可叫人怎么过!“唉!”她听到刚睡下的丈夫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叹息。那一夜,王蓉辗转反侧,也不知道是几时才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早上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两人凑合着吃了点饭,黄彦东站到了王蓉的面前。
   “蓉,”他语调平静,“我们离婚吧,”
   王蓉看着丈夫泛红的眼睛,知道他一夜都没合眼,“对不起,”她的心里不禁疼了一下,“是我不好,不该碰你的痛处。”
   “是我对不起你。”黄彦东掏出已经写好的离婚协议书,“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不能看着你受折磨,我们还是不要过下去了。”他语音缓慢,但拿着纸张的手明显在发颤。
   王蓉看出了丈夫情感的挣扎,她的眼泪盈盈欲滴,“你不要这样,”她接过协议书放在写字台上,“我们都冷静地考虑考虑,”她的口气很真诚,“我晚上给你答复。”
   整个下午,王蓉独自呆在公园里,来来回回地想着,从她与黄彦东的相识相恋,一直到成家立业,一幕幕温馨的场景不时在脑海里浮现。她明白,丈夫对她的好是真心的。她的眼睛又一次湿润了。
   傍晚,王蓉进了家门,一桌刚刚做好的饭菜正在等着她。她迎着局促不安的丈夫走过去,认真地注视着他的双眼,“我想好了,”她抓住他的手,“我不会离开你。我们已经有了孩子,即使没有性爱,我们一样可以过得好。”
   听着妻子诚挚地表白,黄彦东热泪盈眶,他激动地将王蓉拥进了怀中……
   “哎,小王,想什么呢?”老科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王蓉的办公桌前,“有几个数字,你核对一下。”他说话的声音将王蓉拉回到现实中。
   “好,”王蓉静了静心,“您先放着,我这就弄。”
   ——唉!还能怎么样呢?王蓉暗自叹了一口气。
   
   其实,许多日子以来,黄彦东的心里也一直都很不安宁。事过之后,单位给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补偿,使他内心的痛楚稍稍得到了缓解,王蓉的不离不弃也着实令人欣慰,但妻子的生理和心理变化,却让人觉得忧心。以前晚上睡觉,妻子总是拱在他的怀里,要他搂着才能睡着,但现在,她碰都不碰他一下,而且常常是背对着自己。好几次,他试探着轻轻用手爱抚妻子,妻子便情不自禁地娇喘起来,可不一会儿,她就幽幽地叹息一声:“睡吧,明天还有事情。”他明白,那是妻子对自己婉转的提示,那一刻,黄彦东真恨不能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这些天,妻子似乎忽然变得烦躁不安,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动不动就发火,黄彦东虽然知道那是由于她正常的生理欲望得不到满足而出现的反应,但他确实无能为力。他隐隐觉得,他和妻子之间有一种看不见的隔膜,正在渐渐将他们分开,而且越分越远……
   怎么办?怎么办?黄彦东很清楚,如此下去,他和妻子的婚姻早晚有一天要走到尽头。说真的,黄彦东对妻子的感情很深,妻子年轻漂亮,性格开朗,对公婆又十分孝顺,她是黄彦东爱上的第一个女人,到目前为止,也是唯一的一个。但是,这样的状况维持不了太久,总得想个办法才行。
   连着几天,黄彦东都在想这个问题,吃不好,睡不着,工作都没有心思去干,猛然间,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冒了出来:要是能给妻子找个合适的情人,不就可以既能满足她的生理需求,又能保住自己的婚姻了吗?这个想法一出现,黄彦东虽然痛苦万分,犹如刀扎一般心疼,但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好吧,就这么办!他咬咬牙,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可是,谁最合适呢?又一个新的问题接踵而至,依然让他坐卧不安,于是,便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黄彦东暗自为妻子挑选着对象,他的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一个一个地找寻,最终,定格在了一个人身上,那是他的好友郝林。
   郝林是黄彦东上大学时关系很好的同学,毕业之后也来到了这座城市,经过这些年的打拼,已经是黄彦东所在开发公司下属的一个建筑公司的总经理。三年前他已成家,去年生下一个女儿,由于两家之间走动得很勤,相互都十分了解,黄彦东能够看出来,郝林很爱他的妻子,就他本身的情况而言,第一不会威胁到自己的财产,第二不会拆散自己的家庭,而且郝林的相貌身材都还不错,无疑是最恰当的人选。
   
   三月,春暖花开,经过一个冬天的压抑之后,晴朗的天空给人一种豁然之感,心情也仿佛好了一些。
   几天前一下班,黄彦东将郝林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闲聊了一阵后,他将自己给妻子物色情人的想法说了出来,但他没有提让郝林担当什么角色。郝林一听就急了,“你怎么生出这么荒唐的想法?”“唉!”黄彦东摇摇头,“我说到底是个男人,要不是我身体不中用,你以为我想这样做?王蓉她很爱我,没有离开我,可照现在这个样子下去,那不是等于让她守活寡吗?——我,我就是想为她做点什么。”“你呀,”郝林站起身指了指黄彦东,“真是糊涂。亏你还是个有文化的人,趁早想别的办法,这是个馊主意,行不通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黄彦东不死心,这天傍晚,他又打电话约郝林出来喝酒。两人说着说着,黄彦东又扯出了那天的话题。
   “老弟,”郝林年龄小几个月,黄彦东通常都这么称呼他,“你知道,我在那方面已是个废人。我想过无数遍,只有给王蓉找个情人,才会让她安心,保住我们这个家。”
   “那,”郝林心生同情,“你打算咋办?”
   “来,”黄彦东举起酒杯,“咱哥俩先干了再说。”他和郝林碰了一下,一仰脖,一饮而尽,然后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
   “你——”郝林放下手中喝空了的杯子,蓦然看到黄彦东直视过来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不会是相中我了吧?”他随口开了句玩笑。
   “我思来想去,这个忙,”黄彦东一字一顿地说,“只能靠你帮了。”
   “什么?”郝林很生气,一下站起身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兄弟兄弟,”黄彦东连忙过去将郝林按回到座位里,“唉——”他长叹了一声,“我确实是没有办法啊!别人都不行,只有你,我才信得过。只要你不对王蓉动真感情,不拆散我们的家庭,别的我都能接受。”他语气恳切,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看着黄彦东激动而复杂的表情,郝林默然。这么做吧,对不起妻子;不帮忙吧,又对不起要好的兄弟。最后,王蓉娇美的面容闪现在了他的眼前,要不,就试一试?
   “我不想失去这个家,”见郝林有些犹豫,黄彦东的语调更加诚恳,“你就权当做件好事,求求你了!”
   “按道理,这种事我不能答应,”郝林结结巴巴地说,“可我们是哥们,你有难处我又不能不帮。只是,只是王蓉她……她会同意吗?”
   “她的工作我来做。”黄彦东就像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一下子转忧为喜。
   当晚,借着些许醉意,黄彦东和妻子提起了这事。
   “我给不了你完整的爱,”他直言不讳,“我想把我的好兄弟郝林推荐给你。”
   “郝林?我们早就认识了呀,还用你推荐?”王蓉没明白丈夫的意思。
   “我是说,”黄彦东觉得话还是不好出口,有点吞吞吐吐,“我是想让他做你的……情……人……”
   “啥?”王蓉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胡说些什么呀?”
   “我说的是真心话,”黄彦东不再迟疑,“我想让你俩建立情人关系。”
   “你怎么会——”王蓉很震惊,气急而笑,“依我看,你的脑子肯定出了问题。”
   “你也知道,”黄彦东继续正正经经地说,“我是真的爱你。我已经这样了,可我不能让你的生活也留下缺憾,你要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啊!”
   王蓉沉默了。是啊,三十多岁对一个女人来说,正是鲜花盛开的时候,可自己每天面对的却是一个徒有其表的男人,和名义夫妻毫无分别,而这样的生活需要用自己的下半辈子作代价,说实话,她确实不甘心,如果能找一个不产生感情,又能满足生理需求的男士,倒不失为一种选择。她不由得认真考虑起丈夫的建议。
   几天之后,芳心暗动的王蓉有意识地开始了和郝林的交往。
   看着二人按预想的有了频繁的来往,黄彦东专门将郝林约到家里,当着王蓉的面立下规矩:一、仅动性,不动情;二、只能白天约会,不得在外留宿;三、每月相会不超三次,每次不超两小时。他写下协议,叫二人签了字,并保证严格遵守。
   
   裸身躺在郝林的臂弯里,王蓉感到自己又做回了女人。她记得,这是和郝林第五次在宾馆开房,两人之间已经不存在当初的羞涩与拘谨,一年多没有性生活的她,从郝林那里得到了淋漓酣畅的满足。她用手指轻柔地在郝林胸脯上画着圈,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体验和感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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