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由辽北四月的阴雨倏然驶入辽南五月耀目的暮光。

  我们的土地是广袤的农业用地,旅途中的方向感是模糊的,模糊到以为土地并无不同;而那片片相连属的开花的果树在氤氲的水汽里散淡出暧昧的色彩,无疑美丽但却突然显现了陌生——这不是“我”的土地,不是“故园无此声”的那个故园。一切最不经意的熟悉瞬间闪回,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小镇、小乡、小村原来早已把自己的模样深深镌刻在我的心上,不能忘怀。

  这一年的冬末对春的期许越发强烈,强烈到夹杂着近乡情怯之感。可能我们都说不清楚失望究竟是因为太过期待而成为必然,还是意外总是来得恰如其分:春如期而至,举目所见却似浮于尘埃之中,灰灰霭霭,一路来到夏天。

  故乡的明媚救赎了整个春天,薄而澄澈的蓝天白云、绿水青山。山确然是有棱角的,这样才好看;一丛丛一簇簇或深或浅的绿色叠出了层次感,山间的溪流远眺成了幽微的黑色,依稀可辨;以及野野的草,以及不起眼却生意盎然的花……我相信自然可以治愈我们内心所有的沉郁和伤痛,让我们重新回归平静。

  归途中朋友说起一段年轻人的感情故事,说起一个应届高中毕业的男孩细腻入微的等待追逐使她感动。我知道那其实并非是来自爱情的感动,而是来自青春的感动。有些纯美只属于被我们遗落于身后的青春年少,而我们已足够老到小心呵护少年人往往没有结果的青春心事。那是足够每一个人铭记一生的美好回忆,哪怕最后我们都会明白如何珍惜当下身边的人,安稳幸福地走过余生。

  故乡的云退出了视线。我希望我的眼睛是一部永久保存的相机,能在日后每一次想念时自动提取此刻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