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设于扬州486工艺坊的中国剪纸博物馆显得格外忙碌,《中国民间剪纸集成•江苏卷》的编撰工作正在这里紧张进行。一次次的研究商1552447166108087.jpg讨、一趟趟的采访调查、一遍遍的校稿修正,让工作组的成员们体验着忙而充实的快乐。

      没有人注意过,在这些活动的现场,始终有一个沉着而勤快的身影。琐碎而繁杂的事务,在她的手里都变得富有节奏和秩序。她几乎是为大家而存在的,直到有一天,师友们都收了工,我为找一本资料而折回馆里,发现在灯光下,她正独自一人操弄着剪刀,一枝清雅的菊花,从她的剪下徐徐绽放。

     “馆里的工作,总得有人做,但在心里,我更爱剪纸。”她的语调轻而朴素,仿佛手中的那枝菊花。

     出生于1980年的她,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扬州人。会绣花、会剪“花样子”,是她的外婆那一辈扬州女人的必备功夫,那一朵朵精巧的鞋花、帐沿花、枕套花,给了她最初的审美熏陶。

     然而,到了她读书求职的年代,仅凭家传的那点“女红”技艺显然是端不上饭碗的,因此,她也随大流地进企业当了一名普通工人。几年后,由于刚出生的孩子需人照顾,加上企业效益不佳,她干脆回家当起了全职主妇。

     那段赋闲的时光里,她时常带着孩子四处遛达,而距她家不远处的剪纸博物馆,成了她最爱去的地方。在这里,她见到了与外婆的作品完全不同的世界。那一幅幅构图饱满、剪工复杂、意境丰富的剪纸,常令她惊叹不已、久久驻足。赵红妹张秀芳作品繁花似锦.jpg

     或许是老天眷顾她的这根情结,2007年,她在报上看到,剪纸博物馆竟然对外招工了。虽然招的是营业员,但毕竟可以每天与剪纸为伴哪!她毫不犹豫地报了名。当年9月,她如愿以偿,成了剪纸馆的一名员工。

     此后,人们经常可以见到,一个在忙着售货、整理店堂,脸上却挂着灿烂微笑的姑娘。但更让她开心的是,剪纸馆的大师工作室里,有两位鼎鼎大名的师傅——张秀芳、张慕莉,在常年坐堂表演。

当时,两位大师经常不回家吃午饭,她和其他三名营业员便趁着中午没啥顾客的空档,溜到大师身边,好奇地看大师剪制作品。日子一长,四位姑娘觉得不过瘾,就自己买来纸,坐在一旁依葫芦画瓢地剪了起来。

     “圆如秋月、尖如麦芒、方如青砖、缺如锯齿、线如胡须”,这些平日耳熟能详的扬州剪纸技术要领,到了刚刚拿起剪刀的这几双手里,却如同登天之难。要么边缘不齐整,要么两剪下去就断了线,她和姐妹们急得要哭。“要气平心静”,“两只手要协调配合”,“剪刀得从下面掏”,“用指甲尖捏着纸,转着剪”……两位大师心有不忍,常丢下手中的活计来指点她们。

      渐渐的,她和姐妹们觉得剪刀听话了,剪出的线条也干净利落了,兔儿、马儿等小动物的造型,也能像那么回事了。大师也喜在心里。2008年夏天,上级要求两位大师物色苗子,开展新一轮带徒工作,大师当即回答:“馆里这四个姑娘对剪纸有兴趣,态度又认真,就带她们了。”

      根据组织安排,她被确定为扬州张氏剪纸第六代传人张秀芳的徒弟。“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学剪纸了!”喜悦写满了她的脸。繁花似锦获奖证书.jpg

      从此,每周有半天时间,她可以放下营业员的工作,专心致志地跟随师傅学艺。有着四十多年艺龄的师傅,对徒弟要求十分严格。首先是纠正坐姿,必须腰背挺直、肩颈放松;其次是苦练线条,确保圆润流畅;然后是形神兼具,剪什么像什么。

      师傅只能指点一时,领会全靠个人修行。那段日子,她几乎每天都要练习到深夜。手上的皮因与剪刀摩擦太多而长了泡,她就用针挑破继续剪。剪废的宣纸很快装满了垃圾袋,她又用刚发的工资买回了一整刀。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三年学徒期满的考核中,她以张氏剪纸第五代传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张永寿的“百菊图”为蓝本,创作的八幅花卉剪纸,因线条过关、形神皆佳,而得到了师傅的首肯。

    “满师只是一个起点,技艺精进还需长久的磨炼。”她深谙这一道理。

      从单枝的花卉到花鸟鱼虫的组合,从巴掌大的咫幅小品到一米多高的大幅作品……她不断地尝试着,进步着。2014年和2015年,她与师傅共同创作的《繁花似锦》、《傲雪迎春》相继获得“中国原创•百花杯”中国工艺美术精品金奖、江苏工艺美术精品博览会银奖。

 

 

      但此时的她清楚知道,这些荣誉是靠师傅手把手的指点而取得的,要想取得新的进步,必须丢掉拐杖,独立前行。于是,她开始自修绘画,学着设计样稿,并将“清新婉约、细腻俊秀”作为自己的风格。2016年和2017年,她自行创作的《雨后》、《鱼乐图》分别荣获江苏省工艺美术博览会铜奖、江苏国际工艺美术精品博览会铜奖。赵红妹作品雨后.jpg

 

    “我还没有超过师傅,我的路还很长。”如今,已是扬州市工艺美术大师的她,依然谦逊低调。她在潜心修炼、提升技艺的同时,更期待能够多走出去,与高手交流,学习新的理念,寻求新的突破。

     作为张氏剪纸第七代传人,她还希望这项技艺能够持续传承并发扬光大。她经常去社区和学校,向社会人士和年轻学生讲解剪纸文化、传授剪纸技艺。

    “她就像一枝菊花,淡淡地散发着香味。”熟悉她的人都这么说。

      她叫赵红妹,一个剪纸园地中的播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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