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人说,卖花这种职业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因为,买花的人不是把花供在佛、菩萨前,就是用它去结善缘,即使只把它放在自己的几案上,也能用来怡悦心情,所以,卖花,就是向人推荐美好,是纯善的行业。

  今天,我要说一个卖花女孩的故事。

  刚搬到新家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坐在阳台的小藤椅上晒太阳,感受阳光柔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听枝头鸟儿偶然的鸣叫声,也看湛蓝的天空。顿觉这个世界是温暖的。我还会随着阳光的移动而不时的挪动着藤椅,很像一颗生长在田地里的向日葵。感觉单调的日子在阳光中有了色彩。

  渐渐地,我发现对面阳台上热闹了起来。每天早起,阳台上会摆满绿植,整整齐齐的。每一棵绿植的叶子都饱满温润,或圆或椭,而这些叶子组合在一起,又是一朵朵大大的花儿!

  这些花儿吸引了我,我惊奇于它们的外形,这是什么花儿呀?

  一边赞叹一边看着阳台上女人在忙忙碌碌,瘦瘦的身材,高高的马尾,剪枝,洒水,在阳光下形成美丽的剪影。

  后来才知道,这是多肉植物,生命力特别强,不需要怎么浇水,有的,摘下一片厚厚的叶子,插在泥土中,就能长出一大棵来。

  小区里出出进进的多了,也渐渐地认识了这个女人。她三十岁上下,常骑辆电动车,接送两个女儿上学。瘦小的身影,单薄的双肩,让人担心一阵风就会吹倒了她。

  不知不觉,对面阳台的绿植已经葱茏了秋冬两季,在这个春天更是各自青翠欲滴,欣欣向荣。这些花儿激发了我一缕缕养花的冲动,于是走出门,直奔花市!

  嗯?花市上小格子里的那个人不是对面阳台的女人吗?瘦瘦的身材,白净的脸庞。精神抖擞,笑靥如花。她正细心地侍弄着眼前的绿植,耐心地向顾客介绍各种花儿的习性。

  从她那里知道了,多肉植物要种在半沙半土的地方,不用多浇水,繁殖力特别强。我也想起了以前曾种过各种花,无论怎样朝朝暮暮小心侍弄,还是奄奄一息以致最终一缕香魂飘向离恨天,最后被无限惋惜地丢进垃圾桶。她笑眯眯地告诉我,不用担心,不需太费心。还约我,可以去她的大棚里看看。


                                                                                     二


  不知是被那瘦弱身材散发出的阳光乐观所吸引,还是被一定要淘到名贵绿植的信念支撑着,不知不觉,就约好,去卖花女人的大棚里看看。

  要了地址,约了时间,骑上单车,直奔花棚。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一路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时而有缕缕花香,丝毫不觉路途之远和骑行之累。

  花棚在一片田野之中,旁边是青青的麦苗儿,不远处有一片桃林。低矮的木门上挂着古老的锁。“我想有座庭院,前院栽花,后院煮茶。光阴铺满石阶,闲情挂在窗下,晨晓时扫一地叶,黄昏后摘漫天霞……”看着那门和锁,这些语句一下子蹦到了我的眼前。怪不得卖花女子性情这么美呢!在这个静谧优美的环境里的人,怎能不温柔如花呢?

  从小小的门进大棚需要低头弯腰,下台阶。种花的地儿要低一些,这样有利于保温。

  卖花女人已经在忙着给花砍头,就是旧株上长出一颗完整的新株后,把它摘掉,移植到新土里,或者打包网售。一排排整齐的花苗像一个个快乐的天使,那边一股清水在田里汩汩地流淌,两个女儿在拿着画板画画儿。大女儿写生,小女儿乱涂鸦。

  棚里没有想象的那么舒适,比外面要热。

  两个女孩高兴的喊我“姑姑”。

  女人说,现在温度正合适。冬天,需要保暖,棚内外温差是很大的,去年冬天,她丈夫来棚里帮忙,棚外太冷了,穿着袄,到棚内只穿保暖干了半天活,回家后发烧难受,医生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后来自己想了想,应该是中暑了,大冬天的拿了中暑的药吃了才好!听起来虽好笑,却也让人感到种花的不易。

  问她为什么选了卖花的行业,她微笑着说,喜欢啊!本来开化妆品门市时,自己种些芦荟啊,绿萝啊,长得很茂盛。来店的顾客喜欢,自己也喜欢。后来从网络上看了多肉的种植,利润非常大,就多方搜集多肉的种植方法,在自己家试种成功后,就选了这块地做花棚,投资种植,虽然比卖化妆品要累的多,离家又远,但看着一个个自然界的生命,一天天的变换着姿态,留下了美和芳香,心里会格外舒畅。更重要的是看到了它们蓬勃的生命力,会增加自己拼搏的信心。她说的离家远,我看了看,离家至少有二十里路了,每天送走女儿,再到这里来,其间辛苦,这样一个瘦弱的年轻女子竟能承受……她是娇弱,还是坚韧?

  她以前也卖过服装,但是资金少,房租又贵,经济不景气,赔了钱,改为开化妆品门市,也没赚到什么钱,还曾考察过是否做美甲,最终选择了卖花,才稍稍有了起色。

  这个年轻又瘦小的人,竟然已经有三次创业的经历了,而创业的艰难丝毫没有影响她的斗志。好一个屡败屡战,愈挫愈勇的姑娘!


                                                                                   三


  相处的多了,也知道了她的一些事情。有一段时间,卖花女人老说自己头疼,问她怎么回事儿,原来,那天,她骑着电车去花市,路上一个胖胖的中学生边走路边看手机,挡住了路,响了几声笛子,中学生也没从手机的沉迷中回过神来,卖花女人刚好从他身边穿过时,他也回过神来,急忙中也往右躲,偏偏躲到了电车上,这一下,中学生倒没事,卖花女人被撞下车,她太瘦了,被摔出老远。学生倒是赶紧问她:“摔到哪儿了?用不用去医院?”卖花女人看看一脸惊恐的中学生,摇了摇头,说:“没事,不要紧,不用去看。”但却自此留下了头疼的病根。在这个动不动就索赔,就碰瓷的年代,她能做到这些,不禁让人由衷地敬佩,她的心地是那样的干净。

  那天去她家玩,乡下她的婆婆住在她家,婆婆六十多岁了,去年冬天去小卖部买东西,滑倒了,手腕处骨折,一只胳膊攀着。大伯和大姑上着班,不能照顾,卖花女人就把婆婆接到自己家。说,自己时间还自由一些。看着她忙着和面,洗菜调馅,一会儿功夫,热腾腾的饺子就端了出来,喂婆婆吃了饺子,她又开始忙碌了。婆婆笑眯眯地给我说:“有这么好的儿媳,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她大姑,她嫂子都惭愧,说这个弟媳好呢!”婆婆还给我说:“孙女儿的棉衣,我没有管过,都是儿媳自己做的!”

  回家的路上,我不知道该怎样描述我的心情。卖花女人还年轻,是80后,在我心中,八零后无非是在单位或公司做着不疼不痒的活,挣着不多不少的工资,把孩子丢给公婆,自由自在的一伙人。而卖花女人却让我颠覆了自己的看法。她的坚韧,善良,让我动容;她的乐观,勤劳,孝顺,独立让我敬佩。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是袁枚的诗吧!苔并不会因为环境恶劣而丧失成长的勇气。卖花女人,这个新时代女性,不也正凭着坚强的活力,突破重重窒碍,焕发着青春的光彩吗?

  愿卖花女人,洒下一路花的种子,留下一路芬芳绚烂时,也收获满满的幸福。

  一个温暖的职业,一个坚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