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早上,一阵噼噼啪啪鞭炮声把我从睡梦中吵醒。突然,想到姐昨天来电话说:想我了,要来我家。

  一看时间,快七点了,一骨碌翻身坐起来,走到阳台一看:外面下起了小雨。我想:这点小雨是挡不住姐想我的行程的。

  昨天就想好了菜谱,准备今天去赶早市,买些姐姐爱吃的菜。可是,姐,爱吃什么呢?这个,这个,我挠挠头,还真不确切地知道哦!想起外甥女说,家人不爱吃,家人吃剩下的,都是我妈最爱吃的。

  姐出生在1951年,小名叫小珍。在家中兄弟姐妹四个里,姐排行老二。

  她上边既有最受父母重视的大哥,下边还有需要她照顾的弟弟妹妹。

  母亲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围着锅台转的家庭主妇,因此,姐从小就是母亲的好帮手,帮助母亲买个油盐酱醋、喂猪打狗什么的。母亲怀我的时候,14岁的姐为了帮助家里挣工分就去生产队干活了。母亲曾多次提到这事。

  母亲担心姐年龄小,干活跟不上趟儿,就嘱托大嫂子们照顾一下。晚上收工回来,大嫂子们都说:铲地的时候,小珍根本没落后。

  一奶同胞的姐大我15岁。

  在我心里:姐既是大姐更像母亲。

  小时候姐是怎么带我的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母亲说过有一次姐上集,看到一个“花啦棒”(学名应该叫:拨浪鼓)就花了二毛钱给我买回来玩,结果让母亲好一顿说。那个花啦棒,是我儿时,唯一一个花钱买的玩具。

  姐只上到了小学三年级就辍学了,可以说,她把对于学习的渴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上小学时每次开家长会,去的家长都是姐。等到上中学时,父母去城里开豆腐坊,我干脆就住在姐家上学。

  我的同学记忆中,我的家其实都是姐的家。

  上高中时,我住校。一年冬天,姐怕我冷,从别人家借了条狗皮褥子给我送到了学校。

  我考上大学了,姐比谁都高兴。在给我准备行装的时候,母亲和姐想方设法的给我做了两床被褥。

  当时,还发生了一件现在想来让我还很后悔的事。那天母亲和姐给我做被子,我也简单的在收拾东西。突然我想起,我的录取通知书哪去了,我记得是放在柜子上了,怎么不见了呢。我也没问姐,就直接和两个外甥女发脾气,认定了是她们给我拿出去弄丢了。边哭还边数落她们,吓得她俩直说没拿。

  听到我们这边的声音,母亲和姐停下手中的活。姐问:“什么没了?”

  我说:“录取通知书”。

  姐什么也没说,转身打开了上了锁的柜子,从里面的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了我的录取通知书……

  姐是个不善言词的人。她从不像有些家庭妇女,没事了聚在一起张家长李家短的“扯老婆舌”,也没见她和那个邻居因为一点小事就指桑骂槐地吵架。

  我记忆里,姐说过一句最精典的话,让我到现在还记忆如新。此话,还得从我大二时的一个暑假说起。

  每到母亲总是习惯地说:“呆不住就去你姐家看电视找同学玩去吧!”

  那一次,我又在姐家和外甥女抢着看电视。这时,知道我一放假肯定会在姐家的一个同学找来了。

  我们准备骑姐夫的自行车去城里找同学玩儿。姐边帮我们给自行车打气,边说:“你啊,就是酱缸的蛆——咸肉,记得注意安全啊!”

  过去辽西乡下有个习俗:女儿结婚的时候父母是不能当新亲的,兄弟姐妹、七大姑八大姨的却是座上宾,婆家是怠慢不得的。

  我结婚的时候,哥和姐也打算去,因为婆家在外地,不方便也就作罢,我是一个人做火车去婆家结的婚。

  婚后我们一回到锦西,姐把她家的“下屋”早就收拾好了,并且摆上了她家的家具给我当了新房。

  婚后在姐家住了半年,一来我还不太会做饭,二来要是有什么好吃的也互相惦记着。姐说:“就当你还是在读书,也不差多一个人,还是一起吃吧!”

  这样,除了中午在食堂用餐,我们夫妻早晚都是在姐家吃的。

  姐最喜欢儿子了,生了两个女儿的她对我儿子,她这个大外甥格外的亲。

  儿子出生之前,母亲来准备侍候月子,姐手把手教不会用煤气罐的母亲怎么使用。预产期前几天姐就住到我们家陪着。

  我住院期间她不眠不休的陪了三天,可她自己的女儿生孩子时,她这个姥姥却在等待中睡着了。别人笑说她这个当姥姥的太粗心了,姐笑着说:“有她姨姥在呢,不用我操心。”

  辽西乡下还有个习俗:在孩子出生第五天的时候,长辈用新作的小被子盖身上,叫作“捂”,这样孩子就被捂住了,好养活。

  我儿子出生五天的时候,一大早姐就来了,进屋不说一句话(这也是风俗,不能说话,说话就不灵了),就和母亲一起把带来的被子捂在了我儿子的身上。

  当我儿子四个半月的时候,姐让姐夫用毛驴车把我们娘俩接到了她家……

  姐是孝顺的女儿。

  在母亲瘫痪在床的几年里,我们兄弟姐妹轮班照顾母亲。到星期天轮到我值班时,贪玩的我,常常是姐姐替我尽孝了。

  父母相继去世以后,每次都是姐提醒我应该上坟了。

  母亲在时,姐每周都能见到我。母亲走了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也少了许多。除了逢年过节或者有事情姐也见不着我的面。

  ……

  思绪在飞扬,然而,因为阴雨天,姐终于没能来。

  我打电话过去,姐说:“我也没事,就是想你们了,下雨了就不去了,以后天气好时再去吧!”

  也许,一通电话就了却了姐对我的惦念……

  那一刻,我明白了:是姐,也是母。

  因为有姐在,母亲去世以后,我才没有感到孤独。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