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转

    东南西北中，木火金水土。如果画成坐标，东南西北，顺时针则五行相生，反时针则五行相克。西金、北水、东木、南火，中土。

　　我突然想起方位与五行，是因我在扶贫工作中，走访某贫困户时，走访对象桥二，看上去是聪明人，但结婚有两女一男后，女方离家出走，长期不与桥二在一起生活。而桥二呢，他说他一年可就近在某厂做半年工，收入三四万元。多次走访后得知，他母亲腹内有二碗大的几个包块，而且越来越大，他不但不过问，还怕听到他母亲因疼痛而夜晚呻吟的声音，所以，只要在家，经常住老房。

　　他父母喂养了两头母猪，生了二十二头小猪崽，他美其名说他是为了照看小猪，怕人偷才去老房睡的。他不但不管年过古稀的父母，孩子他也不管。他的妻子虽然离开他外出打工，一去之后，从来不与他联系，但却经常寄钱给他父亲，一是孝敬老人，二是请老人帮照顾孩子。

　　桥二打电话给我讲，他想借特惠贷五万元，这钱可借三年，利息由政府负责，借得这款的贫困户，三年到期只负责还本就行。作为结对帮扶干部，我走访时他不在家，问他父亲与母亲，说他想借这钱究竟想发展种植或是养殖？他父亲说，他这人是个脑筋不正转的神天白地的人，千万不能让信用社把这钱贷给他！如果真要贷，必须有个条件，那就是这钱贷到的话，存入他们二老开的存折或银行卡上，由他们掌管和支配。

　　后来有一天，我终于在路上遇到桥二，面对他，我进一步了解他借特惠贷的用途。他说想建猪圈，再买几头母猪来喂，因为他家多年来都在喂老母猪，防疫与管理上都有经验。他父亲讲，这想法是和他们二老一样的，只是钱不能落他手中，落了他手中，用到哪点，桥二从来不让他们晓得。

　　桥二在外借了很多债，也不知借来用到哪去了，最后，修公路占了他家两亩地，获得七八万块钱的赔偿，信用社追来家里要，天天都来，来了不知多少次，最后二老不得不用土地赔款为他归还。不仅如此，老父喂了一头黄牛，有人到家送了九千二百元没卖，他却偷去买给小寨一户人家，只要八千三百元，那家人转人就卖九千五百元。他家二老每月每人有七十块钱的养老金，他悄悄偷去取用也不给二老说一声，以至二老不得不把存折和银行卡随身保管。有好几次，他说他要外出打工，要他父母借钱给他做路费。几百块钱到手，不知出去什么地方，几天又回来，然后扯晃说钱用完了，工没打成。实在没钱用，他会去找人借。有户贫困户，借得特惠贷五万块钱，他不知如何哐哄，居然从人家手中借到三万五千元。后来我问到那户人家，说桥二骗他们说是借去包一庄工程，一万块钱一个月给人家一千块钱的利息，人家今他承诺的高利，他借到后从此不提还字。他借钱用，用到何处他从不说，而他父亲为他还债，不知还了多少笔，还次数多了，怕了，所以申明，凡是有谁借钱给桥二，他们从此不管，由桥二自己负责归还。

　　村会计叫桥二来交“合医”，说是精准识别的贫困户，每人每年只交一百二十块钱，另一百国家补助。他说为他父母要。村会计说他父母来交了，但只交两个人的，要他把他自己的和三个娃娃的交了，他说他不得钱。村会计说他经常说他在外做钢筋工，咋会讲不得钱？他说他是哄他父母的。

　　村主任说，若说他没出息，他出去一趟，可开回一辆小车，还敢把车拿卖了。别看他要长相没长想，居然能哄得女人跟他玩，就是玩几天就不见了。这个家伙，不懂得教老，也不会爱小，也不知他成天大脑想什么？

　　他家有几个姐，他是幺儿。我一直认为，可能是他父母惯势，从小什么都迁就，过于娇养所致。我在一次走访中问桥二父母，他这老小都不管的行为，是不是从小惯势过于了？桥二父亲说，是二十年前，他十七岁时吆马一帮人家拖麦子，他在车后板上，马跑得太快了，他没注意站稳，从车上摔下来，把耳朵都砸碎了，当时送到地区医院去医治，医治不了又转到贵阳去，通过仪器检查，医生诊断，说是他以后好起来，脑筋是有，就是不会正转，总是反转。那个时候，桥二父母想，只要能医治好起来，不管他脑筋正转或是反转。并且还以为那个老医生是在以正二八经的神情和他们开玩笑，没想到后来确实是这样。

　　二老不无忧心地对我说，他们只要身体不得大问题，能吃能做，活一天，可以喂猪养鸡，赚点家用钱，可以帮桥二管看顾到一天的娃娃，负责一天的家务，要是老天不可怜，让他们走了，只有靠桥二的妻子了。他的妻子，虽然也是农村人，也才是初中毕业，他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但他的妻子勤快俭紧二字是有的，只可惜桥二脑筋不做主，神天白地的，他成天做哪样，爹妈都不让晓得，不要讲他妻子了。他妻子把他看白了，不是在一起好好过日子的料，才拿起脚离开了他。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不是一走了之的那种人，一直都管娃娃的，每个月都寄钱来，还打电话交待清楚，给多少钱，给娃娃做哪样，给二老做哪样。而桥二呢，不管他妻子在不在家，那样子，总是白沫淡事的。好像他的日子，与爹妈无关，与他的妻子无关，与他的子女也无关。他之所以小名改叫桥二，是因为他父母想要儿子，接了两次桥才生得他，所以喊叫桥二。所谓接桥，就是在需要搭桥的地方，出资出力把桥搭建好，就叫接桥。所以我一直以为桥二的坏习惯是他父母惯势出来的。要不是反复深入走访，我还真不知桥二是摔坏了脑子所至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尽管桥二的父母双亲一直反复强调，说桥二的精神状况，主要是从快速奔驰的马车上摔下来大脑受伤所致，但我还是固执的认为，他的不孝不仁，与个人的思想性格的养成关系重大，而这种养成又与家庭环境、家教密切相关，与受教育程度密不可分，与是否过度自私密切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