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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年前的1979年2月17日,中越自卫还击作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为了纪念这场卓绝的战争,我翻出了一九七九年参加自卫还击作战中的立功证书和奖章。望着这尘封多年,有些发旧的证书和奖章,那些远去了的往事,像一张张底片拂去表面灰尘之后,是那样清晰地展现在脑海里……


       

       1978年,越南当局驱赶华侨,猖狂反华排华,推行地区霸权主义,不断挑起边界事端。特别是下半年冲突愈来愈严重,战争一触即发。当时我在昆明35011部队的一个连队担任分队长职务。11月中旬,我探亲期满归队,回到连队第二天,刚出完早操就被叫到连部,连长通知我,吃完早饭打背包到司令部报到。

       探亲刚回来 ,衣服也没洗,账也没报,又要去出差,真有点风尘仆仆的味道。1551157422279233.jpg

       报到后才知道,我们是第一批到前线装机和加强技术力量的人员。部队领导作了简单的动员后,我们就出发了。

       我被分配到开远方向,到了开远,又让去了河口。进入河口后,我们满载机器和器材的三辆车在红河岸边行驶了好几十公里,河对岸就是越南。我心里虽然紧张,但是也并不害怕。进入河口县城,我们一直往前开,把车开到了中越铁路大桥前面的广场上。这就是中越大桥呀,早就听说过,今天终于见到了,不过它没有想象中那么雄壮。

       这边飘扬我们的五星红旗,有哨兵在站岗。对面则是越南的国旗。桥上的两条铁轨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寒光。滚滚的南溪河从桥下流过,仿佛在诉说着中越两国沧桑的历史,一衣带水友好邻邦的友谊,以及越南当局与我为敌的种种行径。

       在不远处,南溪河势不可挡地冲入了红河,形成了一河两水,一边碧绿一边深红,泾渭分明的奇特景观。我们正观看着,见跑来一个战士,他气喘嘘嘘的问,你们是昆明来的吗?我说是。他说,你们胆真大,还敢在这里停留。

       我心想,幸亏在这里停留了,才见到了这么好的风景。这里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完全没有要打仗的样子。也许是大战前的短暂平静吧。

       这只是心理活动。在战士面前只有认错的份儿。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去了河口通信站。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而忙碌,带来了那么多机器,都要安装好,调试正常,每天除了睡觉和吃饭,就在机房里捣鼓机器。那情景就好像在我们连队的机房里,完全不觉得这里是前线。

       转眼就过了元旦,战争的气氛越来越浓。虽然不知道哪一天会打起来,却似乎闻到了弥漫的硝烟味,听到了战争的脚步声。

       我军各部队已成战役展开,军区直属队也纷纷开赴前线。

       河口通信站的主要任务是保障军区前指到十三军的通信联络。由于通信站地处前线的前端,随时都可能遭到敌人的袭击,我们在保证通信任务的同时,每天都挥汗如雨,挖防空洞,挖战壕,一派打仗的景象。

      上级领导充分考虑了我站面临的敌情,为保证通信设备的安全,打算在附近找一个坑道,把设备搬进去。说来也巧,经过和上级联系得知,在我们营区往里走的一个山头上,就有一个永久性的坑道。根据有关方面指示的位置,我们到山上寻找山洞。哪有什么山洞,一点痕迹也没有。树木缠藤,蒿草凄凄。原来洞口早已被填埋,经再三勘测终于找到了位置。我们几十个人用锄头铁锹挖了两天,才把洞口挖了出来。

                      

       

       这应该是一个步兵作战坑道,有两个洞口。一个是我们挖开的这个,另一个在山那边。整个坑道有一二百米长四五米宽,里面没有任何设施。我觉得,它的作用是在打仗时,一方面能够储存弹药和食品,供坚守阵地的官兵使用;另一方面可以防空袭防炮袭,当空袭或炮袭来临时,可以跑到洞里躲避。

       不管筑造者的初衷是干什么用, 如今正好用来做机房,把机器设备搬进去,防止敌人炮袭和空袭。

       接下来的事,就是搬机房了。这是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

       这些天,全站上下是十分劳累的。无论是干部还是战士,都表现出了不惧艰苦,不怕困难,敢于牺牲的精神。先是挖防空洞,挖战壕,紧接着挖洞口,现在又要挖电缆沟了。得把电源和线路全部接上山,为了安全,还得埋起来。大家干的热火朝天,没有一个叫苦喊累。虽然是冬天了,河口的天气依然很热。汗水浸透了衣服,也没有时间换洗,在身上捂干就行了。

有几个七八年入伍的新战士,个个都像个孩子,可是他们的脸上都透着坚毅。看着他们满手的血泡,使人心疼。想让他们多休息一会儿,谁也不肯。战争使他们很快成熟起来了。

       有一天,有个战士说,能使裤子自己站起来。只见他拿起裤子,往墙角一扔,那裤子果然靠墙站在那里。其中的奧密不言自明,裤子被汗水浸的硬如纸板,自然能靠在墙上了。

       经过几天的奋战,电缆终于埋好了。记得一天上午,在往山上拉电缆的时候,有人说,吕技师,你的脚上有血。我挽起裤脚一看,一只大蚂蟥正往我的小腿里钻。听说蚂蟥钻进肉里是不能拽的,只能拍打才能出来。照此法,那蚂蟥果然自己出来了。

       往洞里搬机器,更是人工抬到山上的。还好那时的机器都换成了晶体管的了,要还是电子管的,可就更加困难了。经过几天没明没夜的折腾,总算是搬迁完了。

       经过又一轮的检修测试,机器运转正常。我们也就正式在洞里值勤了。

       新的问题又来了,我们 在山上值勤,可是睡觉和吃饭都在下面,每天都要走很远的路。我们在洞口附近搭了几顶帐篷,就是宿舍了。吃饭也是有人下去把饭带上来。


       

       我到河口说是装机,自然算是非同一般的出差。那时我们开远方向装机组一共有五个人。负责河口 ,桥头,船头等站的装机。开远的王营长说,河口到马关的公路有一段是在越南境内,现在过不去了,需要有一个人单独去河口。我是自报奋勇到的河口。不管是出差还是调入,我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连队的干部和战士也没有把我当成“外人”。我很快就和大家混成了一片。除了各种“土工”作业外,我也帮厨,也去打猪草。我从内心喜欢这个地方,如果打完仗我没有光荣,我要留在这个地方。

       不断的有人调来。有一个从福州军区调来的金技师,他技术很好,也很能干,只是嘴巴不饶人,他的这种性格,很容易得罪人,可是我倒觉得,大凡技术好,有一技之长的人都如此。我和他倒是很默契,有他在机房里,我就轻松多了。

      上级还给我们调来了几个女兵。她们都是主动要求上前线的。我由衷的佩服她们,保家卫国,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她们的到来,也真的给通信站带来新面貌。不用说,她们本身就是一道靚丽的风景,男兵们的变化也不小。那些衣帽不整的,比较注意军容了,拉里拉踏的,比较注意卫生了。在整理军容风纪、内务卫生方面,漂亮的女兵比连长管用。

       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一个是厕所问题;女兵没来之前,我们在洞口里值勤,内急了就到洞外找一个地方方便。当初在洞内装机的时候,为了解决地线问题,我在洞口外面挖了一个坑,埋了几圈铜线。坑里必须潮湿,才能确保导电性能。山上没有水,有时候便在此小便,也有找个没人的树旁边的。现在不行了,就用木头和草席搭建了男女厕所。地线坑的保湿,只有从山下提水上来了。二是安全问题;上山下山路较远,女兵不太安全。连里规定女兵不准单独行动,上山下山最好和男兵一起。

       我们地处前线的通信站,实际上是很不安全的。且不说时刻都有遭受敌人空袭和炮袭的可能。就是来一小股偷袭的敌人,我们都不好对付。因为我们也算是机要单位,一不小心被敌人的侦察兵抓了舌头,那就遭糕了。所以,我是枪不离身,而且是荷枪实弹。

       又过了几天,军区情报局河口工作站,也搬进了我们的山洞里。他们从另外一个洞口进出。他们主要是搞无线侦听的,破译敌人电码以获得军事情报。听说他们原来是在河口县城旁边的一座山上,同样处于人和设备的安全原因,进入了坑道。

       这下好了,洞内热闹了许多。不忙的时候,他们也过来聊聊天。

       可能由于职业特殊和神秘 ,他们总带着一种高兵一等的神气。这也不影响彼此之间的交流。从他们那里我知道了越军的许多情况。比如,云南对面是越军的第二军区,知道了越军的344、345师,316A师的基本情况。

       因为涉及军事情报,我们从不到他们那边去,可能要避嫌吧。

      十三军通信连经常到我们这里修机器,每次都是两个女兵送来。这俩女兵,一个丰满一点,性格开朗且笑靥如花。一个苗条一些,不苟言笑,却也英姿勃发。每次都是金技师三下五除二修好了机器。她们便高兴而归。


       

       在紧张的忙碌中,迎来了1979年的春节。自从当兵以后,所有的春节都是在部队度过的。往年每到春节都会给父母写封信,说些节日祝福和拜年的话,今年春节却没有写。探家回来以后,还没有来得及写信报平安,就到了这里。为了不让父母担心,还是不写信为好。记得我探家回来时,父亲说,云南边境不平妥,怕是要打仗哩。我说,打仗也不怕,昆明离越南还远着哩。

       说离得远,不过是安慰父亲的话 。其实一个军人随时准备上战场,哪里有什么远近之分。现在这距离可是真的不远了,近的连炮弹都够的着了。

       说炮弹够得着,一点都不夸张。前几天忽然响起了隆隆的爆炸声,离我们很近,声音很大。出来一看,是距离我们不到一百米的一个山坡上在搞爆破。硝烟散尽,有两辆推土机在推土。又不像修路,不知道干什么。过了几天,拉来了许多大炮,原来是构筑炮阵地。我们周围可能还有这样的炮阵地。既然我们的炮能打到越南去,越南的炮也能打到这里。

       年三十晚上会完餐,我们回到了山上。坐在帐篷外面,望着满天的繁星和营区微弱的灯光,看着营区前面的公路上,偶尔有车驶过时刺眼的光束。我真的有点想家了,非常想。

       每逢佳节倍思亲,每年过年都想家乡的年,只是今年更不同。

       我问金技师,想家吗?他说,不想,想喝酒。我说,那来的酒呀。他说,没意思,你在这儿想家吧,我去机房看看,进洞去了。

       我突然想到,我明天应该去小南溪看看许分队长。按照我们家乡的风俗去给他拜个年。我和他一同入伍,是一个县的老乡。他调来以前也是某通站的分队长。

       这个月上旬的时候,要在小南溪建一个小型通信站。人员和机器由总站调来。我知道消息后,突然觉得今天调来的人当中,肯定有我认识的人。果然,车来以后他从车里钻了出来,老乡相见格外激动,紧握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匆匆见了一面,他便去了小南溪,在那里任分队长。

       一大早我就搭乘连队的车出发了。到了小南溪,我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清澈见底的南溪河在这里转了一个近似半圆的弯,河面宽阔了起来,河水平静的流淌着,在这里冲积了一片美丽的沙滩。河对面是满山的竹林,在薄雾中显得飘渺而神秘。

       这里原来是一个橡胶林场。现在一家野战医院搬了进来。通信机房就座落在医院旁边。

       找到他后,相互道了拜年。我说,你行啊,住在在这么美丽的地方。他说,凑合吧。你喜欢这里,就来吧,不过这里的水可不深。我捣了他一拳,我是鱼呀。他岁数比我大一点,人长的老面,像个四十多岁的人。据说长的像军区司令部的某个付参谋长。每次我跟他一起去司令部找老乡,哨兵都赶紧敬礼,让我们进去。想到这里,我笑了起来。他问我笑什么 ,我赶紧说没事没事。

       我说,这里的医院其实并不忙。他说,还没有打仗呢,不过也经常有伤病员住院。他跟我讲了一件事。有一天,某侦察大队六个人去越南境内侦察,顺利完成了任务,并抓回了一个舌头,在返回的途中被敌人发现了,经过激战,打退了敌人,我方重伤二人,剩下的四个人硬是把两个重伤的战友和俘虏一起弄到了医院,其中一个战友到医院就牺牲了。

       我像是听一个传奇故事,对我们的英雄肃然起敬!这是在战争中造就的英雄。同他们比起来,我们的这点苦,这点累,以及所谓的危险,又算的了什么呢?


       

      要打仗了。这几天部队调动频繁,经常有一些单位的通信兵把被复线架设到这里,要求开设电路。他们也是来去匆匆,今天架了明天又撤。

       河口电信局撤出了县城,其部分载波设备和线路被我军征用,也搬进了我们的山洞里。并且还选派了几名可靠的干部职工,值守他们的机器。有两个女同志,天生爱说爱笑,机房里时不时都有她们的笑声。这里一点也没有临战的严肃。

       情报局的同志更喜欢过来聊天了。他们的一个领导来视察,见洞里有地方人员,就让他们用木箱和纸箱在中间垒了一道墙,以隔开我们。等他走了以后,三局的人又把箱子给搬开了,照样过来。我跟他们开玩笑,没有纪律的部队是打不了胜仗的。他们很不以为然。

       公元一九七九年的二月十六日。傍晚,一抹晚霞映红了西天。一些部队开始向红河岸边运动。

       天黑以后,有几个单位的通信兵,胳膊上绑着白毛巾,来收走他们的线路。野战军的通信兵真是辛苦。部队每到一地,他们顾不得休息,赶紧去架设线路,开通设备,保证通信联络。部队开拔,他们又得急忙收回线路,去追赶部队。

       今晚机房里特别安静,谁也不说话,大家好像在等待着什么。机器闪亮着红绿 灯,发出嗡嗡的声响。我想打破这种沉闷的气氛,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等着吧,

十分漫长的等待。

       两点过后,金技师换我回去休息。刚在帐篷里躺下,就见一道火光,一声炮响,打破了夜的寂静,紧接着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炮声。真的是山动地摇,连帐篷也在瑟瑟发抖。女兵们尖叫着冲出帐篷,跑进洞里。我们没有打过仗,不知道这是打炮的声音,还是炮弹爆炸的声音。后来我确定,这是我军在打炮。一颗颗炮弹呼啸着飞向敌人的阵地。

       睡不成了,我又回到了机房里。

      大家都在说,开始了。是的,自卫还击作战开始了。

      后来的消息证明,当晚十三军偷渡红河成功,当敌人发觉时,我军已渡过四个团,占领阵地并向纵深发展。舟桥团架设浮桥成功,十三军在17日上午全部度过红河。十四军夜里零点强渡南溪河,经过激烈战斗,扫清了通往老街的道路,天亮后发起了老街战役。

       2月17日,中越边界自卫还击作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越南北部,山高林密,洞穴众多,易守难攻。我军打的非常艰难。参战将士发扬英雄主义精神,不畏艰险,不怕牺牲,能战必胜,捷报频传。  

       山下的炮阵地天天都在打炮,好像在告诉我们,战争在继续。打炮的时候,随着炮弹呼啸出膛,阵地上就会卷起阵阵烟尘,像刮风一样,把离炮位不远战士们凉晒的被子荡来荡去。

       作为通信兵,我们虽然不能拿起刀枪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却可以把机房当战场,为赢得战争做出贡献。我们平时所说的“战备值勤”,变成了战时值勤。红绿灯闪烁着战场上的信息,一束束电波把首长的决心变成了战斗的胜利。  

       这些天我们除了睡觉和吃饭,几乎都在机房里。检修机器,处理故障,不敢有丝毫懈怠。因为我们知道,任何微小的失误,都可能铸成大错。我也在平凡的岗位上得到了锻炼,经受了考验。 

       情报局的人消息灵通,也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得到前线战况的,现在打到了那里,大体是个什么情况,他们都能说个一二三来。在他们面前,我们纯粹变成孤陋寡闻。

       当时就是心系前方,盼望打胜仗。

       机器设备似乎也通人性,也知道身处什么环境。在我们精心照料下,干活还是比较卖力气的,开战以来一直是比较顺利的。

       也有突发状况的时候。有一天上午,我刚接班,还没来得及填写接班日志,就听到一部机器电源告警。当时也来不及多想,就按照预定方案把电路紧急倒换到备用机器上。就这么一个动作,还是用了几分钟的时间。谁知道过了一会儿,军区前指通信部冯参谋打来电话,问电路为什么中断。我说明情况后,他问我,你知道现在在干什么吗?我说,在打仗。他说,要知道柑塘战役已经打响了,现在正在对越军阵地实施炮火急袭,是关键中的关键,可不能再出问题了。真是运气不好,电路才断了一会儿,军区首长就知道了,还好,处理的及时且措施得当,才没有惹出大祸。 

      接完电话,我望着机器,恨不得把它砸个粉碎。老子伺候你这么多天,竟然关键时刻掉链子,害得我丢人现眼。

       我们部队的一个股长来到河口,他带领我们前往被我军占领的老街等地方,寻找通信设备拆了拉回来。我们带上枪弹还有压缩饼干就出发了。本来打靶成绩不太好的我,背起冲锋枪,带上三个弹夹,也挺像那么回事似的。汽车通过红河上的浮桥进入越南。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的一次踏上异国他乡的土地,除了紧张还有点新鲜的感觉。

       到了目的地,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越南人真是可恨。机器设备就不用说了,就连吃的粮食,各种日用品,都是中国支援的。我们像一家人一样支持他们,而他们却恩将仇报,与我国为敌。 不惩罚它 ,真是天理不容。本来是属于我们的东西,当然要把它拉回去了。

       后来听说,我军在回撤过程中,对越南北部城镇进行了基础设施破坏,并带回了大批工矿物资和武器,其中有很多是当初中国援助给越南的。在我军撤军后,越南北部的工矿业基本瘫痪。记得有一天,情报局的同志告诉我们,今晚要炸掉谷柳大桥,站在山头上可能会看到。这谷柳大桥我看到过,是老街通往河内要道上的一座重要的桥梁,挺雄伟壮观的,炸掉它也不可惜,是对越南的惩罚。

       3月16日,随着参战部队的全部撤回,历时近一个月的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胜利结束了。上级领导给我记了三等功。我回到老连队担任副连长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