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年都有春天,每一年都写春天,写春天的花、春天的草,春天的风,春天的雨。一年又一年,我们在逐渐长大变老,春天呢?没有变吗?那些长在春天里的花花草草没有变吗?在一些人眼中,春天或许没有变,一年又一年,春天对于他们来说无非是从新奇到熟悉,从熟悉到没有新意,春日里,大家所做的无非是赏花看柳,无非是郊游踏青;而在另一些人眼中,春天确像个可爱的娃娃,一天一个样,一年一个样。

自古以来,大诗人们写春的诗词数不胜数,然,每首诗的意境和给人的感觉却千差万别。“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你看,因为所中意之人的离去,诗人看桃花的心情也变得与去年截然不同了。“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和“乱花间最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的意境与心情又与前者截然不同了。可见,同样的春色在不同情绪、经历、性格的人的眼里是会发生化学变化的。这或许就是春天呈现给世人不同的样子吧。换句话说,一个人的心情和处境等主观因素会极大地影响他看待自然景物的客观程度,文人尤其甚。那么我眼中的春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在我眼里,春天,是鲜花应接不暇的季节:镜头里的,眼睛里的,心里的,很多来不及记录,甚至根本就不知该如何记录。有时候,面对蓝天下的那一枝枝一串串的花,你会发现,所有的语言都失色失真,所有的词汇都暗淡无光。雪白的玉兰花,艳黄的迎春花,粉嫩的桃花……很多花开放时枝头上没有一片叶子,只有花骨朵密密麻麻地挤成一串或一团。春天的花仿佛各有各的灵性,就像人,有些人争先恐后地赶着春天的盛会,非要抢个正座不可,哪怕开得不尽兴也一定要与众花儿们挤作一团;也有挤不过别人的,它们选择或早或晚时间开放,梅花、樱花、荷花就属于这类,它们就像那些不屑于凑热闹争名利的人,独享一份人生的清幽与淡泊;还有一些花,它们独辟蹊径,直接开在了树根旁、主树干上,它们在宽敞处肆意地开着,风动它摇,风停它止,仿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智者。它们一边观望着高挂枝头的那些花,一边沐浴着阳光,享受着春风的抚摸,开得更随意,更尽兴。常会因为开的位置特殊而格外招人喜爱——人们往往一看到粗壮的树根附近的这簇娇艳动人的花,都会啧啧称奇。它们就像人群中活得潇洒自在、不循规蹈矩、追求个性的人。我以为,人活着应该像后两种花儿那样,开得洒脱,活出自我,不从众不随波逐流,不盲目攀比不争名逐利。开放本是花儿生命的必然过程,只要温度湿度适宜,什么时候开,开在哪儿,怎么开,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的生命我做主嘛。

春风里,桃花是最普遍的,“十里桃花,十里胭脂红”。在城市里是见不到大片大片的桃林的,然而,偶尔我也会瞥见悠长的巷子里的一棵或几棵桃树,它们或斜倚着一处矮墙上,或相互挨着站在老巷深处的老屋前,像是很多年前哪个淘气的孩子吃过桃子后随手扔下桃核后长成的。每每遇见这样的景观,我的心就被一种莫名的兴奋点燃。那些桃树的桃枝,婀娜极了,像美少女的芊芊细腰,那粉红的花朵则是羞怯少女脸上的一抹红晕。巷子是老的,桃树是老的,而桃花却每年都新鲜着,开得妖娆,开得娇艳,就像一家家一户户的后代一年年出生,如果说桃花是春天献给老巷的浪漫之花,那么人呢?子子孙孙的繁衍生息就像这桃树,一代代层出不穷的人类就像这一年年开放的桃花。
       春天,用各种火焰,点燃了四野,那些花花草草,色泽温暖都有了,给城市乡村的灰墙灰瓦装扮成新色。如果嫌白的粉的色彩有些淡了,那么黄得耀眼的迎春和连翘绝对属于艳丽派,它们如一串串的金星挂在枝头,一丛丛一片片远远地警醒你的眼,明亮着你的眸,在半明半暗的北方城市,黄色,警戒色,多少带着点释放激情和欲望的意味,叫人不免心生浮想。春天的花带给人说不尽的色彩,说不尽的欣喜。正如生命之火从内到外的燃烧,它势不可挡,它激情澎湃,它魅力四射,谁能一言概括?

眼睛见到的永远是变幻的,每一年都不同,每一次都不同,每一处都不同。真希望能用镜头用眼睛用心灵用文字记录下这些变幻无穷的景色,哪怕只有一季春天,可是我不能。于是,只好就这样畅游在花的世界里,美的国度里, 美哉美哉。让心因这春之美而变得静怡和安详。天气晴朗的午后,坐在鲜花盛开的山坡,折一根草茎,叼在嘴里,一边咀嚼着草汁,一边看着一朵朵野花自由自在地开,当和它们一样沐浴着阳光的温暖,享受着春风的抚摸时,忽然就会感到:活着真好,哪怕只是一朵花或一株草。这时候,也会忽然想起那首《长歌行》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不知这首来源于春天的诗,教会多少人惜时、惜春。那么,趁着春天刚刚到来,何不好好惜春爱春,珍惜时间珍视生命,直到无可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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