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4日清晨,寒风呼啸,大雪纷飞;银装素裹,瑞雪迎春。这场雪,给“情人节”中的京城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婚纱。看着这漫天的大雪,我情不自禁地轻声哼唱起“我爱你,塞北的雪……” 雪,那么纯洁,那么典雅。每当雪花从天空飞舞飘下的时刻,既是盛开,也是凋谢。也许啊!这世界上只有雪花,才能将綻放和飘零同时演泽得如此壮美……

  望着纷纷的雪,我不由得想起了46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情。

  记得46年前的2月14日清晨,战友彭彬在黑龙江省某部农场锻炼,担任汽车连指导员。当时,气温降到了零下25度,晚上下的雪已经把营房的大门封堵。突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呼喊声:“指导员!指导员!” 彭彬和通信员立即起床,向外推门,好不容易才推开了积雪。驻地大队党支部书记老张,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村里死人了,请你帮帮忙,派一台车,到县里去拉棺材。” 风很大,虽然不下雪了,但天气特别冷,路途又远,彭彬犹豫了。本想拒绝,但这件事涉及到军民关系,便答应了。考虑到天冷、地冻、路滑遥远,为了保证安全,彭彬派驾驶技术最好的一班长小周去执行任务。    

  小周开着解放牌卡车,带着村里的会计顺利地来到县城。当他们拉着棺材往回走时,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4时许,天渐渐暗了下来,空中又下起了大雪。坐在驾驶室的会计,突然发现前面的风雪之中有人!便喊:“班长!前面有人!” 车子的前方,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农民,也发现了汽车,他一边挥手,一边使劲地喊:“解放军!捎个脚!” 周班长“嘎”的一声停下了车!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停车。然而,他想的是:半月前的一个风雪之夜,一位解放军战士,就是在这条路上因为没有赶上公共汽车,被一群狼吃掉了,只剩下了一堆骨头和一顶镶着红五星的军帽。这里,方圆300多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风大雪大狼又多,如果不将这位老人带走,说不定他就会被狼吃掉。周班长见老人己来到车旁,便走下车说:“大爷,到驾驶室坐吧!车厢里太冷!”老人却执意到车厢里去。于是,周班长将他扶上了车,说:“大爷,别怕!车上拉的是一口空棺材。” 说完,飞身上车,打开车灯,艰难地行驶在风雪之中……

  这位老人的打扮,很象《智取威虎山》中的栾平。虽然头上戴着狗皮帽,身穿黑棉袄,腰间还扎了一根灰布带,脚上穿了双雪地毛毡鞋,但毕竟天太冷。汽车才开出去几里地,他就冻得顶不住了。怎么办?他忽然想起:车上拉的是一口空棺材。既然是空的,何不钻到里面去?既躲风,又御寒,还挡雪。于是,他用肩顶开了棺材盖儿,然后钻了进去。接着,又从里面用双手将棺材盖顶着,移回原位,只露了拳头宽的一道缝……

  汽车在艰难开进。走了大约80多里,前方的风雪中又有两个人在挥手:“解放军同志,捎个脚!”“嘎”的一声,车停下了。原来是一对情人要搭车。周班长笑了:“上车吧!”他将他们扶上了车,说:“别怕!车上拉的是一口空棺材!” 由于天快黑了,雪大天冷,又急于赶路,竟忘了告诉他们车上还拉了一位老大爷。

  汽车又开动了。天,更冷了。寒风刮在脸上,好似刀子在割,火辣辣的疼。雪越下越大,渐渐下起了鵝毛大雪。两位年轻情侣坐在棺材避风的一侧。姑娘从口袋里掏出了东北的大烟袋,装了旱烟,叼在嘴角。然后,伸手到口袋里去掏火柴。可是掏了半天,没有掏着。便问男友:“中午在供销社买东西,你将火柴丢到櫃台上了。” 男友说:“都怪你。大姑娘家还抽什么旱烟!丢了火柴还怪我!” 姑娘不高兴了。于是,两人吵起嘴来!这一切,被棺材中躲风雪的那位老大爷听到了。情急之下,他一只手拿着火柴盒,从棺材缝里伸了出来,大声喊道:“别吵了!我这儿有火柴!” 棺材里突然伸出一只又黑又瘦干瘪的脏手,还有人扯着破锣嗓子喊着,两个年轻人早己吓得魂不附体,分别从车厢两侧跳了下来……周班长从反光镜中突然发现有人跳车,立即紧急停车。等他走出驾驶室一看,傻眼了:两个小青年,一边一个摔在冰冻的雪路边。男青年脑袋冲地,脑浆并裂,当场死亡;女青年右腿摔伤,趴在地上嚎哭。那位好心的老大爷,还在棺材缝中摇晃着火柴盒……周班长慌了,他们火速将人抬上车,调转车头,向县医院急驶而去……

  事情发生后,有人怪彭指导员,说他应负主要责任,如果他不派车,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也有人认为,彭指导员从密切军民关系的大局出发,应该派车,他没有错;有人认为,周班长不该未经请示,随便拉人。也有人认为,当时全国都在学雷锋做好事,周班长就是活雷锋。如果那天他不拉那3位群众,很可能他们都会被狼群吃掉;还有人认为,应该怪那位老大爷。但也有人认为,老人也是出于一片好心……

  部队和地方党委,对此事的处理都高度重视。彭指导员提出:“如果要判刑,请给我判刑,一切责任都由我负”。几天后,当地的县委书记带着民政局长和人武部长找到部队领导:“周班长是活雷锋,决不能让英雄流泪,更不能判刑。一切相关事宜,由我们负责妥善处理”……

  这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己过去46年了。但它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之中。


  京城的大雪还在纷纷扬扬的飘着。

  我不由想起当年毛泽东主席的光辉题祠:“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

  啊!天下之治,以民为先;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2019年2月15日于蓝天嘉园、雪中